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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弘稷脸色隐隐发青地赶回了明德殿，头发和衣服都被雪水沾湿了，宫女们忙不迭地围着他打转。
陆弘稷展手臂换下衣裳的功夫，眼眸一转，想到了什么，偏头叫了肖冀来，透露了帝后三日后要前往护国寺赏梅的消息。
“临近年关，事务繁多，孤这个太子少不得要担起责任来，你是孤信重之人，务必留心着各地的雪情，别闹出什么岔子……”
陆弘稷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可肖冀的眼睛半垂着，眼珠子不安地转动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一点没听进去。
直到陆弘稷点了他的名字，肖冀这才后知后觉附和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谨记在心，不叫殿下失望。”
陆弘稷这才满意地点头，摆摆手，“你去吧。”
看着肖冀快步离开的背影，陆弘稷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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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二，坤宁宫早早忙活了起来，彩兰指挥着人将收拾好的箱子一个个抬出去，念一扶着窦昭昭起身梳妆，余光瞥见小太监在门槛处绊了一脚，忍不住斥责道：“当心些，这里头都是娘娘平日爱用的餐具……”
窦昭昭倒是不大上心，制止了宫女拿凤冠的动作，“既然是去佛寺，素服便装即可。”
念一另外取出了一只白玉簪，比划着插在了窦昭昭的发上，笑眯眯道：“也是，陛下和娘娘要出宫过二人世界，如同民间夫妻一般，用不上这些俗物。”
对念一的取笑，窦昭昭一笑置之，“你呀，惯会胡咧咧。”
“奴婢可没有胡说，陛下待娘娘那可真是一心一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念一小嘴叭叭说了许多，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些天虽然皇帝和皇后瞧着亲密无间，可私下里，念一总觉得主子的脸色不大好，神情怪怪的。
不只是窦昭昭，就连彩兰和向雨石都跟着怪怪的，一天到晚不见人，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如今看着主子和陛下和好如初，和太子殿下也重新亲近起来，念一可算是放下心来。
不多时，于力行就来请人了，念一扶着窦昭昭出门时才发现，彩兰竟然不跟着一起，不等她多问几句，向雨石就做出了解释，“我跟着主子一道出宫，彩兰留下来照顾两位殿下。”
念一心里奇怪，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彩兰为什么不想跟着出宫玩了。
因为窦昭昭才一上马车，就被陛下一把拉进了怀里，而后，陛下冷着俊脸把她轰了下来。
站在原地，看着护卫森严的马车离去，雪花飘在脸上，念一不由得垮了脸，得亏后头于力行叫了她一声，“念一姑娘，你不会骑马，坐到后头的马车上去吧，陛下和娘娘这儿我伺候着就成。”
念一感动地看着于力行，点头如捣蒜。
此时的念一还不知道，这只是她悲惨遭遇的开始，等到了护国寺，她才晓得，不止是彩兰，自己也是纯纯的多余。
陆时至紧紧拉着窦昭昭的手，根本没有她的用武之地，而且但凡她靠的近了点，还要冷嗖嗖地扫她一眼。
不过很快，在护国寺漂亮的风景、别有情致的斋饭和妙趣横生地讲经面前，念一也体味到了乐趣，不再上赶着讨嫌了。
陆时至和窦昭昭放下堆积成山的公务和永远也听不完的谏言，就待在护国寺后山的梅林，百无聊赖地呆了三日。
护卫们将香客隔绝在外，侍从们都站得远远的，在漫天地大雪中，二人坐在小小的凉亭中，好似守着无边白色海洋的一点扁舟，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窦昭昭放纵地靠在了陆时至的肩头，热切地抱紧了陆时至的腰，恨不能将自己融进他的血肉一般。
陆时至纵容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二人紧紧依偎着看着漫天的大雪。
他看得出窦昭昭的惴惴不安，思量片刻，还是压下不自在，伸手捧起窦昭昭的面颊，用最温柔缱绻的声音道：“朕有没有说过，朕爱慕于你……”
窦昭昭的眼瞳微微扩张，似乎没有想到陆时至会说这样的话。
“今生今世，白头不悔。”望着窦昭昭的眼睛，剩下的话就变得顺其自然了。
几乎是在陆时至话音落下的瞬间，窦昭昭眼中蓄满了泪珠，她的眼神十分复杂，粉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可在她发出声音之前，陆时至的脸色陡然变了。
下一秒，窦昭昭身子被重重推开，随即眼前闪过一抹森冷的反光，在心跳平复之前，一声锐响，箭头狠狠地钉进了凉亭的圆木柱。
随即就是四面尖锐的呼声，“有刺客！”
“护驾！！”
夹杂着脚步声，不等侍从们冲上前来，又是两道破空声，窦昭昭眼睁睁看着一支箭头扎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不等她回头，肩头传来尖锐的刺痛，叫她难以自控地痛叫出声。
朝着陆时至一拥而去的侍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刺客的目标竟然是皇后！
陆时至的眼睛飞快地追过来，入目是窦昭昭苍白如纸的面孔，以及浸湿了半个身子的刺目腥红。
他的耳廓敏锐地捕捉到树枝的细小“窸窣”，望着痛的瘫软在地宛若待宰羔羊的窦昭昭，陆时至脑中警铃大作，不等自己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理智扑了过去。
他知道，一个箭手，试探了两次，不会再失误第三次。
“噗……”也正如陆时至预料的，胸膛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的力气随着理智迅速流失。
陆时至压在窦昭昭的身上，重若千钧，可窦昭昭已经顾不上这些，她眼看着陆时至的嘴唇被鲜血染红，热乎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