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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戚容隐在圣旨上的戚字前写了一个宁，只是笔落在戚字上，不知想要划去还是怎么样，最后都没有动作。
“啪嗒——”
戚容隐将笔重重地放在案上，双手捧着那张传位诏书，大校起来，眼中却似有水光闪烁。
不知为何，闻人千斤看着戚容隐。
与其说他是激动于得到了一个权倾天下的皇位，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玩具。
她看到戚容隐拿着圣旨走到案边的一盏烛灯前，汹涌的火苗猛烈地蚕食着圣旨。
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然后他站到皇帝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只手串，略低了低头，不知说了句什么。
最后，手串被他放在案前，他深深地望了皇帝一眼，转身大步走了：“父皇，儿臣走了，以后您自己要多保重。”
皇帝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压着他的两个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可他却还像被禁锢了一般一动不动。
闻人千斤的脚步追着戚容隐的方向挪动半步，最后还是转头奔向了皇帝：“陛下您还好吗？”
皇帝坐直了身子：“他一定不希望朕再去找他了吧。”
就像他的母后一样。
“那朕便不找了。”
戚容，隐了。
戚容的儿子，也隐了。
全都隐了，不想再被他找到了。
闻人千斤点了点头，退出殿外，叮嘱吉祥好好照顾陛下，然后找到禁卫军统领，下达了一个陛下希望她去做，却没有说出口的命令。
“今日之事不许传出去，也不许有任何一支军队去寻长乐王。”
这场隐秘而晦涩的宫变进行得相当急促。
甚至闻人千斤在想，这一切其实都是皇帝默许的。
再大胆一些想，戚容隐今夜就算真的控父夺位，恐怕皇帝也会助纣为虐。
戚容隐或许不知道，可从小在幸福家庭中长大的闻人千斤却清楚。
皇帝一直是纵容他的。
闻人千斤站在殿门口看了看这座孤寂的大阳宫。
或许当年容皇后死时，皇帝也是这般绝望的。
这深宫大院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吗？
红墙金瓦锁住的，又何止是荣华富贵。
沿着来时的方向，闻人千斤一步步宫外走。
方才她转了一圈都没看到戚容隐，不知那一会儿功夫，这人到底跑去了哪里。
想了想，她骑上马去了长生观。
而大阳殿内刚经历一场生死的皇帝此时瞧着像老了数十岁。
皱巴巴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那串被戚容隐扔在龙案上的念珠。
那是他决定送戚容隐离开皇宫的那一晚给他的。
那是他母亲的遗物。
“容儿，你的儿子，像极了你。”皇帝颤抖着勾起唇角，“像极了你。”
眉眼像你，神态像你，才华像你，就连隐忍的性子都像你。
这么多年，明明恨他，却听从他的安排到处游历。
明明恨他，却在回上京城时依旧对他展出笑颜。
明明恨他，却因为血脉关系不得不叫他一句父皇。
明明恨他，可最后还是救了他的性命。
“朕为他选了一门好亲事，甚至还借用了太子的由头，可他心中的恨意太深……”
皇帝将手串贴近胸口，面上显出几分少年人的情绪来：“你一定会怪朕吧，将他纵容成这番模样。”
“可朕，有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