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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衍想得头都疼了，才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朱幼苗。
朱家只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叫朱长树，小的那个叫朱幼苗。朱幼苗因长得像她的父亲，在家中颇受宠爱，被惯得无法无天。
听闻她刚学会走路，就喜欢那些长得比她好看的小孩儿，然对男孩儿，女孩儿的态度完全不同。对男孩儿就是极尽讨好，对女孩儿就是各种欺辱。路都走不稳，就故意抢人东西，往人身上撞，还会用手抓花人家的脸。
传闻未必可信，然无风不起浪，他记忆中的朱幼苗确实不怎么检点，尤其是对他。才七八岁的小姑娘，就整日跟在他后面，嚷嚷着说要嫁给他。到了十二三岁，更是缠他缠的紧，他对她不胜其烦，如见邪祟一般。
那件事发生后没多久，他就依照父亲的安排离开道观去参军，又过了半年，梅影也被梅家的人接走了。细算下来，他和梅影与朱幼苗都已是多年未见。朱幼苗不至于为了小时候的那点儿事情，千里迢迢从道观跑到青州府来杀人。
崔衍拍了拍脑袋。慕姑娘还说了什么？想起来了，她说青州府，街道上，跪求将军相助的。
自打他做了武安将军，当街跪求相助的只有一个妇人。那时，他与梅影坐在马车里，一个满脸是血的妇人踉踉跄跄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倒在马车前。
他记得，那妇人极胖，浑身都是伤。脸上也是，说话都不利索。她在马车前跪了很久，被他当成是碰瓷的，叫人拉了去。
从头到尾，他和梅影都未与那人起过冲突。当街拦车，拦的还是将军府的马车，他们命人驱逐，没有任何错处。就算那人是朱幼苗，也不应该将此事怪罪到他们头上。
除非……没有除非，那朱幼苗本就是个蛮不讲理，睚眦必报的。
她真的会因为当街拦车，而他们没有施以援手就怨恨加害他们吗？有隐情，一定是因为有隐情。
可他不知隐情是什么！崔衍用力抓了抓头发，越发觉得自己无用。想找心爱之人，找来找去却是找错了。将军夫人在将军府里被害，他这个做丈夫的竟然稀里糊涂，丝毫不知。
如今知道凶手是谁，却连凶手为何行凶都想不出来。头发被抓掉一大把，还是没想出个前因后果来。无奈之下，只能求助慕笙。
慕笙挠着头：“话说因果，这朱幼苗的种种遭遇也与将军有关。话本子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个我，就是崔将军，伯仁就是朱幼苗。”
崔衍不解：“我十几岁就离开道观入伍了，我爹娘与朱家关系甚浅，加之朱幼苗的关系，更是不敢多有来往。自我离开道观，只回去过两次。一次是爹爹病逝，一次是变卖那里的房子，带着娘亲移居青州府。两次都没见到朱家的人，何来因果？”
慕笙摸了摸鼻子：“崔家移居那次，朱家的人虽未出现，朱幼苗却背着朱家的人离家出走了。”
崔衍越发不解：“她离家出走与我们崔家何干？与我和影儿又有何干？既非我们怂恿，又非我们拐带。就算她遇到了什么，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吧？”
慕笙：“她是因为你才离家出走的，跟的是你崔家的车马。”
崔衍：“这事儿我们不知道。”
慕笙：“你们的确不知，因为她是偷偷跟上去的，出了镇子不久，就与你们崔家的车马走散了。”
去接娘亲那日，为赶时间，用的是军营里马匹。军营里的马非一般的马匹可比，可日行百里。朱幼苗从未出过镇子，又是靠两条腿走路，跟不上，与他们走散也正常。
话说回来，就算走散了，也怪不到他们崔家头上。他们又不知道朱幼苗偷偷跟着他们，但凡他们有所察觉，定会将她送回家去。
无妄之灾，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慕笙：“与你们分开后没多久她就被人牙子拐了。”
崔衍：“拐了？拐到青州府来了？”
慕笙：“那倒不是！她先是被拐到了临近的镇子上，卖给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傻子做童养媳。朱家虽是一般的猎户人家，然爹娘疼，哥哥宠，把朱幼苗养出一身脾气。让她嫁给个傻子做童养媳，她怎会愿意？”
朱幼苗被那家人锁在柴房里，不给吃，不给喝，硬饿。小姑娘那经得住这般折腾，没几日就屈服了。
表面屈服，暗地里还是想着跑。那户人家为了留下朱幼苗，不仅日夜看管，还想让她生个孩子。傻子不顶用，傻子爹就自个儿上。那阵子，朱幼苗着实是受苦了。
话说回来，这朱幼苗也是个挺坚韧的姑娘。这事儿若是搁到别人身上，就算不死，也得发疯。朱幼苗没有，在最初的崩溃后立马平静下来。于她而言，任何事情都没有她的命重要。她一边假装乖巧，一边观察那户人家，看似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实则各有弱点。先是那户人家里的母亲，看似大度，实则对丈夫欺辱儿媳妇这事儿颇为介意。傻儿子看似傻，却也不是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稍微哄一哄，很好利用。且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傻儿子不是他爹亲生的，他爹没有生育能力。
朱幼苗利用这些，离间了一家三口。最终，傻子的爹把傻子的娘杀了，傻子目睹了整个过程，在朱幼苗的暗示下，傻子又被傻子的爹给杀了。傻子成了凶犯被衙门给抓了，朱幼苗这个被拐的受害者理所应当地被解救了。
沈渡在房中踱着步：“依照规定，被拐卖者，核实其身份后，应当送回原籍。这朱幼苗既然回去了，又怎会出现在青州府？”
慕笙击掌：“这就是朱幼苗聪明的地方！由于是被拐的，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都没了。她说她家在哪里，官府的人就会把她送到哪里。她听到崔将军与其母亲的对话，知道他们要移居到青州府，跟府衙里的人说的也是青州府。
可她有口音，当地官员没听清楚，把她送到了荆州府。”
青州府？荆州府？不说是南辕北辙却也差不多。朱幼苗本想到找崔衍，却因为口音被带到了荆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