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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定风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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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里的人只管送不管接,就算知道送错了地方也只会将错就错。为谋生,朱幼苗只能自己找活儿干。
    外地来的,没有身份,哪个正经人家,正经铺子敢用。没办法,只能去花楼讨生活。她虽是女子,却没有姣好的容貌和身段,连做丫鬟都被嫌弃。好在她不要工钱,只想讨口饭吃。养个不要钱的仆人总比养只狗用处大,花楼里的嬷嬷留下了她。
    她脑子活,主意多,力气大,乖巧听话,嘴巴还甜,没用多久,就把花楼里的嬷嬷,姑娘,丫鬟以及小厮们都给哄住了。
    除了吃喝不愁,她还攒下了一些银钱,学会了一些本事。若她一直留在那里,未必不能过上好日子,起码努力几年,在荆州府置办个宅子或者铺子,卖一些花楼里姑娘喜欢的东西,依着她的本事和人脉,能把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可惜,她心里想着的还是离开荆州府去找崔衍。
    当她跟花楼里的嬷嬷说她想要离开时,嬷嬷说可以,把钱留下,怎么来的怎么走。朱幼苗不愿意,她还要盘缠上路。嬷嬷让人收了她的钱,她嘻嘻一笑,不哭不闹,继续在花楼里干活儿,实际上是摸清楚了嬷嬷藏钱的地方。
    等她拿到银钱,一把火把嬷嬷的住处给点了。火势刚起的时候,有人要去救嬷嬷。朱幼苗躲在人群里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叫想要去救火的人停下了脚步。
    她说的是:“这把火,烧得不止是嬷嬷,还有他们签下的卖身契。”
    嬷嬷孤家寡人一个,她死了,这座花楼就成了无主的。卖身契没了,楼里的姑娘,丫鬟和小厮也都是自由的。他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谁想一辈子被困在这种地方,谁想离开的时候还要给嬷嬷掏一大笔赎身钱。想到这里,楼里的人不约而同,默默后退。等到火势大的无法控制时,他们才开始装模作样的救火。朱幼苗知道嬷嬷活不成了,趁机逃出了荆州府。
    崔衍:“那嬷嬷有不少钱吧?她既带了银钱,为何……”
    为何还会落得那般下场,浑身是伤的倒在街上拦马车?她后来的遭遇,又与他们崔家,与将军府有何关系?
    慕笙靠在沈渡身上:“嬷嬷是有钱,但大多数存在银号里,朱幼苗拿到的只是一部分,约莫六七百两,装在一个匣子里。”
    崔衍:“六七百两也不少,足够普通人家过上好几十年。”
    慕笙点头:“是不少!雇辆马车,从荆州府到青州府,也就一个半月。吃喝拉撒加上住店,顶多花个几十两。朱幼苗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在特定的环境里,也会察言观色,具有防备之心。出了特定的环境,比如在来青州府的路上,就会放松警惕。”
    崔衍:“她又被人给拐了?”
    慕笙摸了摸耳朵,“拐倒是没拐,但比拐了还要可怕。被拐,拐的只是人。作为被拐者,不管是对人牙子,还是对买下她的那户人家,都会有警惕之心。被骗心的,那可就惨了。不光人财两空,还要落得当街被打。”
    沈渡肩膀一斜,碰了碰慕笙:“骗财骗心?这么惨?朱幼苗她不是只喜欢崔将军吗?”
    是喜欢崔衍,可也架不住有个长相俊俏的男子沿途嘘寒问暖。朱幼苗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离家前追着崔衍,得到的全是冷眼和白脸。离家后,先是被拐,接着被送到花楼里讨生活。虽也为自己讨到了些公道,可遇见的都是心思叵测,不好的人。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希望有个相貌英俊,温柔体贴的男子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可惜,她遇见了骗子,还是那种有耐心的,懂得徐徐渐进的,骗术更高的骗子。
    事情的起因是一场大雨,骗子和朱幼苗先后到亭子里躲雨。朱幼苗不信任任何人,将装有银钱的匣子一直抱在手上。朱幼苗只知道匣子里装的是钱,不知道匣子本身也很值钱。
    她不识货,骗子识货,盯上了她手里的匣子。
    骗子不是一般骗子,他不抢夺,因为抢夺会留下麻烦,他要朱幼苗心甘情愿把那个匣子给他。他很擅长观察。十七八岁的姑娘,孤身一人上路,身边却无家人陪同。不是没有家人,就是跟家里闹别扭,离家出走。
    长相一般,身上穿的衣服还不错,手里抱得匣子更是珍贵。在骗子看来,朱幼苗应该生于暴富之家。
    为何是暴富,而不是富贵?因为她的脸,她的手,她的皮肤都不像是娇养出来的姑娘。还有她手里的匣子。富贵人家的小姐不会在躲雨时抱着不松,由穷暴富的人家会。
    这样的姑娘既好哄,也好骗,只要多用些心思。
    骗子先是谎称和朱幼苗同路,说若是到了青州府还能遇见,就请朱幼苗吃饭。雨停后,先一步离开,等到下一个驿站时,再装作巧遇。
    他没有表现出过分的热切,只是如意外重逢的同路人那样打了个招呼,然后默默观察,看朱幼苗都点了那些饭菜,个人习惯是什么。等到第三次“意外”重逢时,就有了“相似之处”和更多话题。
    在骗子的精心营造下,朱幼苗觉得骗子才是知她,懂她,真心爱她的命定之人。在距离青州府还有七八十里地的时候,她就跟骗子许了终身,并且跟骗子同乘一辆马车。
    也是在那个时候,骗子知道了朱幼苗的匣子装得还有钱,且是几百两现银。这个时候,敢带着几百两现银上路的绝非一般的暴富人家,他旁敲侧击的打听,脑补出了一个极其有钱的岳父的形象。
    沈渡:“他是怎么旁敲侧击的?还能脑补出一个极其富贵的岳父来?他不是骗子吗?应该极擅揣摩人心。”
    慕笙冲着沈渡做鬼脸:“因为骗子心虚,不敢问得太细。他问朱幼苗家里有几口人,朱幼苗说四口。爹娘,兄长还有她。他又问朱幼苗在家中是否得宠?朱幼苗说是,因为她长得像爹爹,要什么有什么。骗子又问她,靠什么生活?朱幼苗说靠山吃山。”
    沈渡蹙眉:“靠山吃山,不是农户就是猎户,与暴富的岳父有何相关?”
    慕笙挤眼:“因为骗子把山理解成了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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