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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王国的掖庭宫的铜漏滴水声混着老鼠啃食木屑的窸窣，佘小虎蜷缩在霉味刺鼻的稻草堆里，后颈被铁链磨出的血痂又开始渗血。十二岁的少年把冻得青紫的手指塞进嘴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生怕呜咽声惊动守夜的内监。
三个月前被卖进玄冥宫时，人伢子攥着他后颈的动作还历历在目。“瞧这细皮嫩肉的，净身师傅准能省半盏麻药。”那人露出黄牙，在他耳边笑得恶意满满。烙铁灼烧的剧痛仿佛还在体内翻涌，佘小虎蜷起身子，隔着粗布裤摸到大腿内侧的疤痕——那道月牙形的伤口，是他从人变成“东西”的印记。
“小虎子，发什么呆？”一声呵斥惊得佘小虎猛地坐起，后脑勺重重撞在石墙上。掌事太监王得贵举着黄铜烟杆，烟锅里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佘小虎慌忙爬起来，膝盖在冰凉的石板上磕出闷响：“对不住王公公，这就去扫净房。”
净房的腐臭味让佘小虎胃部翻涌。他跪在尿渍斑驳的青砖上，用竹刷反复刷洗墙角的秽物，指缝里嵌满黑垢。忽然，外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宫女压抑的啜泣。佘小虎攥紧竹刷，透过门缝看见新来的秀女被两个侍卫按在廊柱上，罗裙散落，雪白的大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别看！”有人揪住他的后领，将他拖进阴影里。是同屋的小太监阿福，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据说是因为偷吃御膳房的点心被割的。阿福塞给他半块冷硬的馒头：“在这儿，眼睛太亮会死人的。”
佘小虎咬着馒头，喉咙发紧。远处传来编钟清越的声响，他知道，那是玄冥王在宴请群臣。玄冥国的宫殿金碧辉煌，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可这光芒照不进掖庭，照不进太监宫女们阴暗潮湿的生活角落。
日子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流逝，佘小虎渐渐习惯了身上永远洗不掉的药水味和铁链的重量。他学会了在掌事太监扬起烟杆时迅速低头，学会了用讨好的笑容接过宫女赏的残羹剩饭。然而，命运的齿轮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开始转动。
那天，佘小虎奉命给女帝杨莉莉的凤仪宫送熏香。刚走到廊下，就听见屋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下意识地贴紧墙壁，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往里窥探。女帝杨莉莉凤冠歪斜，满脸泪痕，正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位大臣破口大骂：“你竟敢私通敌国！陛下若是知道……”
“住口！”那大臣猛地拔出佩剑，寒光一闪，女帝杨莉莉的脖颈渗出一道血痕。佘小虎惊恐地捂住嘴，后退时不小心踢翻了铜香炉。屋内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他转身想逃，却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什么人？”低沉的男声带着森冷的杀意。佘小虎抬头，正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来人穿着玄色锦袍，腰间玉佩上雕刻的玄冥图腾在夜色中泛着幽光——竟是玄冥王的亲弟弟，镇北大将军楚夜。
佘小虎被押进地牢时，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发梢滴落。楚夜把玩着匕首，刀刃抵在他喉间：“说，你听到了什么？”佘小虎浑身颤抖，却死死咬住嘴唇。地牢的霉味中，他忽然想起阿福说过的话：“在宫里，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长。”
就在刀刃即将划破皮肤的瞬间，地牢的门被撞开。侍卫长匆匆跑来，在楚夜耳边低语几句。楚夜脸色骤变，猛地甩开佘小虎：“看好他，本将军回来之前不许出任何差错。”
佘小虎瘫倒在地，看着楚夜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侥幸。然而，他不知道，这一晚的遭遇，将彻底改变他在玄冥宫的命运，也将他卷入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力漩涡之中。
地牢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一点点吞噬着佘小虎的意志。他蜷缩在潮湿的稻草上，手腕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楚夜离开后，只有一个老狱卒偶尔送来馊掉的饭团，除此之外，再无人问津。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门再次被打开。佘小虎抬起头，却惊讶地看到阿福提着一盏油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小虎子，快起来！”阿福将一块干饼塞进他手里，“王上赦免了你，说是有新的差事。”
佘小虎难以置信地看着阿福，喉咙发紧：“为什么？我明明……”阿福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别问那么多，跟着我走就是。”
当佘小虎重新站在阳光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地牢里待了整整三天。他跟着阿福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一座幽静的宫殿前。匾额上“青鸾殿”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站着两名身姿挺拔的侍卫。
“进去吧，是女帝杨莉莉召见。”阿福推了推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佘小虎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走进殿内。
女帝杨莉莉斜倚在雕花软榻上，妆容精致，却难掩眼底的疲惫。她上下打量着佘小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听说你在地牢里什么都没说？”佘小虎扑通一声跪下：“奴才不敢多嘴。”
“很好。”女帝杨莉莉坐起身，“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本宫身边当差。记住，你的命是本宫给的，若敢有半点背叛……”她话音未落，一名宫女匆匆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女帝杨莉莉脸色骤变，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反了他了！竟敢在本宫的生辰宴上……”
佘小虎悄悄抬头，看见女帝杨莉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忽然明白，自己虽然暂时脱离了地牢的险境，却又被卷入了更深的权力斗争之中。
生辰宴当晚，青鸾殿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佘小虎站在角落，看着达官显贵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女帝杨莉莉身着华服，周旋于众人之间，笑容得体，却难掩眼底的戒备。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一名侍卫浑身是血地闯进来：“启禀王上、女帝杨莉莉，镇北大将军谋反，已率叛军包围了皇宫！”殿内顿时一片哗然，酒杯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玄冥王猛地站起身，抽出佩剑：“反了他了！来人，随朕平叛！”
混乱中，佘小虎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回头一看，竟是女帝杨莉莉贴身的嬷嬷。“快，带女帝杨莉莉从密道走！”嬷嬷将女帝杨莉莉推向佘小虎，自己则转身挡住涌来的叛军。
佘小虎拉着女帝杨莉莉在迷宫般的密道中狂奔，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火把的光芒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突然，前方出现岔路，佘小虎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左边的通道。
“你确定这条路能出去？”女帝杨莉莉气喘吁吁地问，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佘小虎握紧拳头：“奴才之前听老太监说过，左边的通道通往城郊的破庙。”
然而，他们刚跑出密道，就被一群叛军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楚夜，他手持长剑，眼神冰冷：“皇嫂，别来无恙？”女帝杨莉莉将佘小虎护在身后，强作镇定：“楚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这是谋逆大罪！”
楚夜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谋逆？若不是皇兄昏庸无道，本将军何至于此？今日，就是玄冥国改朝换代之时！”他挥剑指向女帝杨莉莉，“交出传国玉玺，本将军留你全尸。”
佘小虎看着楚夜眼中的杀意，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猛地挣脱女帝杨莉莉的手，捡起地上的石块，朝着楚夜砸去。楚夜侧身躲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一个小太监，也敢……”
趁楚夜分神的瞬间，女帝杨莉莉拉着佘小虎转身就跑。他们在荒野中拼命奔跑，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一座破旧的庙宇。
躲进庙宇后，女帝杨莉莉靠在残破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她看着浑身是伤的佘小虎，眼中第一次露出感激之色：“多谢你刚才……”
“奴才只是不想看着娘娘出事。”佘小虎低下头，不敢与女帝杨莉莉对视。他的心中却在想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政变，究竟会将他和女帝杨莉莉带向何方？而玄冥国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在破庙里暂避一夜后，佘小虎和女帝杨莉莉决定前往边关，寻求守边大将的支持。一路上，他们乔装打扮，躲避叛军的搜查。佘小虎用自己在掖庭学到的生存技巧，为女帝杨莉莉寻找食物和住处，两人的关系也在患难中逐渐发生了变化。
这天，他们来到一座小镇。正值集市，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佘小虎混在人群中，打算买些干粮。就在这时，他听到几个商贩在议论：“听说镇北大将军已经占领了皇宫，王上生死未卜。”“可不是嘛，这世道要变天了。”
佘小虎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回到藏身的客栈。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女帝杨莉莉正在收拾行李，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我们得尽快离开，楚夜的人可能已经追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客栈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佘小虎透过窗户，看到一队叛军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他拉着女帝杨莉莉从后门逃出，却在巷子里迎面撞上了楚夜的亲信。
“原来在这里！”那亲信狞笑一声，抽出长剑，“跟我们回去吧，将军想见见二位。”佘小虎护着女帝杨莉莉步步后退，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从屋顶跃下，剑光一闪，几名叛军瞬间倒地。
佘小虎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侍卫长。侍卫长收起剑，对女帝杨莉莉行了一礼：“末将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原来，侍卫长在皇宫政变时侥幸逃脱，一直在暗中寻找女帝杨莉莉的下落。
有了侍卫长的护送，他们的行程顺利了许多。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后，他们抵达了边关。守边大将见到女帝杨莉莉，立即集结军队，准备回师勤王。
决战的那天，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佘小虎站在女帝杨莉莉身边，看着双方军队激烈交锋。楚夜的叛军虽然勇猛，但在正规军的进攻下渐渐落了下风。就在这时，佘小虎看到楚夜骑着马朝着女帝杨莉莉的方向冲来，眼中充满了杀意。
“娘娘小心！”佘小虎大喊一声，挡在女帝杨莉莉身前。楚夜的长剑眼看就要刺中他，突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射中了楚夜的肩膀。楚夜惨叫一声，摔下马来，被蜂拥而上的士兵擒住。
战争结束了，玄冥王重新夺回了王位。女帝杨莉莉因为在政变中的机智表现，更加受到王上的宠爱。而佘小虎，因为救驾有功，被提拔为女帝杨莉莉身边的贴身太监，地位也水涨船高。
然而，在这看似荣耀的背后，佘小虎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他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看着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们讨好的笑容，心中却一片迷茫。曾经，他只是掖庭里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太监，如今虽然有了地位和权力，却失去了自由和尊严。
一天夜里，佘小虎独自来到掖庭。这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铜漏的滴水声，老鼠的窸窣声，还有那潮湿发霉的味道。他想起了阿福，想起了那些一起在黑暗中挣扎的日子。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啜泣声。
循着声音走去，他看到一个小太监蜷缩在角落里，手腕上戴着铁链，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佘小虎心中一痛，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走上前去，解开小太监的铁链，轻声说：“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当佘小虎带着小太监走出掖庭时，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他知道，自己虽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至少可以帮助其他人，让他们不再重蹈自己的覆辙。在这玄冥宫阙中，他或许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但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为黑暗中的人点亮一盏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