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dingdian365.com,更新快,无弹窗!
“紫玉凝草?”乔念蹙眉,她自认已将药王谷浩如烟海的典籍翻了个遍,对天下奇珍异草了然于胸,却从未在任何一本药典上见过这四字。“那是什么?我怎从未听闻?”
沈越的目光扫过她困惑的脸,最终落在窗外的庭院深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因为此物……已非人间寻常草木。它被称作‘不死草’,传说能续经脉、聚散魂,起死回生……正因如此,为世所不容,更遭天妒。千百年下来,早已绝迹。据我所知,当世仅存两株。”
他顿住,似乎在斟酌字句的分量,又像是在确认她是否承受得住这消息的重量。
“也正是因为紫玉凝草的珍贵,所以师父不曾将其记录在任何一本书册上。就算有过记载的,也都被师父毁去,重新编撰。你是泡过药泉的,你该知道,这紫玉凝草,到底有多厉害。”
“药泉?”乔念不由一声惊呼,“这与紫玉凝草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看着沈越,惊讶问道,“紫玉凝草,就在药泉之下?”
沈越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种洞悉隐秘的残酷,“药泉之所以能有活死人、肉白骨,续经脉之神效,其根源,正是泉底那一株紫玉凝草。它,是药泉的‘心’。”
乔念脑中轰然作响。
“那……另一株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沈越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穆家。”
穆家!
乔念心头猛然一颤。
沈墨说过,穆家如今的一切,都是从姚望舒的手上抢来的。
而姚望舒曾是药王谷的人。
所以这紫玉凝草,难道也是穆家从姚望舒手里抢去的?
她不由得想起楚知熠夜闯穆家禁地而失踪,莫非,紫玉凝草就在穆家禁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如若真是如此,那穆家会如何对待楚知熠?
双手不自主地紧握成拳,心中的担忧也是越来越浓。
除却忧心楚知熠外,她还担心着萧衡。
若是拿不到紫玉凝草,萧衡体内的毒还有脑中的淤血便一日都不会解。
眼下暂且是无恙,可没人能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拿不到穆家的那株,那就得带萧衡去药王谷……
可这样远的路,萧衡能撑得住吗?
宇文昊跟穆家,会放人吗?
禁地……
看来,她得去找穆梦雪,问问清楚!
却在这时,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房间角落的阴影里,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只有烛火被那骤然侵入的寒意激得微微一晃。
“谷主。”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影七双手呈上一张纸片。
乔念霍然起身,几步抢到影七面前,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接过那张小小的纸片。
只见纸片之上画着几条尝尝短短的横线。
正是虎卫暗纹!
“何处得来?”她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和急迫。
“千机堂密报,”影七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棠京西市,昨夜谷主留下印记的那处摊位旁,新刻了这个。”他顿了顿,补充道,“刻痕新鲜,最多不过一日。”
也就是说,虎卫的人果然已经找到棠京来了!
她垂眸,细细看着之上的纹路。
照着先前十哥所教的,这暗纹上所致的,应该是个地址。
短横……总共七画。
乔念眉心一沉,“棠京之中,可有与‘七’有关的地方?”
“有。”影七沉声应道,“城郊七里亭!”
“准备一下,”乔念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入夜后,随我去七里亭!”
“是!”
子时的梆子声在棠京死寂的深巷里幽咽般荡开,尾音被厚重的夜色吞没,了无痕迹。
城门早已落钥,巨大的黑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影七臂力惊人,带着乔念如同轻盈的雀鸟,几个起落便翻越了数丈高的城墙。
城郊的夜,比城内更加荒凉空旷。
官道在黯淡的月光下像一条灰白的死蛇向远方延伸。
两侧是无尽的田野和荒丘,黑黢黢的轮廓起伏不定,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凄厉?人,穿透浓重的黑暗,在空旷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七里亭,就这么孤零零地矗立在官道旁一片稀疏的杨树林中。
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古亭,四根红漆剥落的柱子支撑着残破的顶盖,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像一只蹲伏的、骨骼嶙峋的巨兽。亭角悬挂的残破铜铃在夜风中偶尔晃动,发出几声喑哑沉闷的“咯啦”声,如同垂死之人的叹息。
乔念裹紧了斗篷,将自己更深地藏进亭柱的阴影里。空气冰冷刺骨,带着泥土和腐败落叶的腥气。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地爬行,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竖起耳朵,捕捉着夜风中任何一丝异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她不敢燃火折,只能死死盯着亭外那条被月光照得惨白的小路尽头,望眼欲穿。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乔念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暗纹传达的意思时,一阵极其轻微、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到极点的粗重喘息,从杨树林的另一侧传来。
那声音艰难、滞涩,每一步都像踏在泥泞里,又像负着千钧重担。
乔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期待和一种莫名的不安交织冲撞。
她猛地从阴影中踏出一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大哥?是你吗?”
没有回应。只有那拖沓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浓烈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一个佝偻的身影终于从树林边缘的黑暗里踉跄而出,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
不是楚知熠!
乔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心。月光照亮了来人的脸??那是一张布满风霜沟壑、此刻却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灰败的脸,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着血。
“耿……耿叔?!”乔念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去。
就见,耿叔的右臂处,空荡荡的袖管在夜风中无力地晃动着,像一面破碎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