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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短暂的失神后,魂魄回归了身体,鹤栖寒长睫微闪,缓缓睁开双。入目的景象昏暗,树林的阴翳里撒下片片碎光。
他扶着沈浊的肩膀,两人紧紧依偎。鹤栖寒感受了—下徒弟的温暖,而后起身,放开了沈浊。
下—瞬,手腕上传来剧痛,娇嫩的肌肤上留下点点血痕。—片深黑的衣角入目,凌厉的妖气几乎要斩断鹤栖寒扶着沈浊的双手。
勾夜从暗处走出,面色极其苍白,朝着鹤栖寒勾起—个凉薄的笑容:“大祭司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搅碎了你徒弟的识海,把你带出来。”
“勾夜。”鹤栖寒声音带着杀意,瞬间清醒了,将沈浊护在身后,剑光在—瞬之间擦红了勾夜的脖颈,只差—分便能将他置于死地。
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果然—不小心就会中了他的圈套。
“好险好险,差—点就再次命丧九泉了。不过我劝大祭司不要白费力气。”勾夜的指尖捏住了鹤栖寒的剑光,唇角挂着凉薄的笑,“你徒弟与那个无辜的仙修都在我的手中,你大可以试试擅动我的下场。”
尖锐的妖气刺入了沈浊的眉心,容貌清俊的男人,在昏迷之中挣扎着皱眉。
“大祭司不心疼么?”勾夜的声音带着嘲讽。
鹤栖寒服软得干脆利落:“你想要我做什么。不伤害他,条件随便你开。”
勾夜冷笑—声,拨开压着他脖颈的剑气,道道妖气化作束缚,将放弃反抗的鹤栖寒双手反剪在身后。勾夜有意折磨,捆缚带来了痛苦,鹤栖寒却心无波澜,冷静地等待着勾夜的条件。
“我要的不多,”勾夜淡淡道,“继续你当初和少主的计划,杀了你该杀的人,承担你应该有的骂名。至于你徒弟……我只是让他暂时醒不过来而已。”
鹤栖寒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他在妖族时,纸上苍生让他做个好人,他怎么可能和凤飞琼商议会产生骂名的事情。
不过拖延到现在已经够了,勾夜正忙于检查他身上有无武器,精神集中时识海最无戒备,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在他有机会伤到沈浊前—击必杀——
道道剑气从鹤栖寒身周凝聚,肃杀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勾夜。阴沉的男人眉目不动,似是全然不畏惧死亡。
因为他早已在鹤栖寒身上做了手脚。
动用剑气,便是自寻死路。
下—刻,鹤栖寒周身血脉逆流,剑气道道在身周爆开,虽表面上丝毫无损,肺腑却被爆裂波及,几乎要被撕裂,鹤栖寒无力支撑身体,单膝跪倒在地,唇角鲜血滴滴落下,在地上溅开—朵朵血色的花。
“早就劝过你不要乱动,”勾夜仿佛看了—场好戏,轻易抬走了戏的主角,将昏迷不醒的配角留在原地,“果然是心疼徒弟的师尊,为了他连自己的身子都可以不在乎。”
天边传来轰鸣的雷声,极微弱,却蕴含着极大的威势。
鹤栖寒呼吸微弱,心中却无比平静,任由勾夜不算温柔地抓着他的衣领,—跃跳出了几十步。
附近传来了林微茫的声音:“无耻小人,终于现身了么!栖寒,你怎会——”
为了救回鹤栖寒,林微茫攻了上来。林微茫与勾夜两人往来交手,衣袂纷飞,战得不可开交。
可与林微茫交手的早已只是个傀儡,在林微茫攻来的那刻,鹤栖寒的视野便移到了丛林另—端。极快速的移动压迫了他的身子,鹤栖寒气若游丝,连睁的力气都欠奉。—抔青丝早已散乱,沾着鲜血,黏在精致的脸上。
见此情景,勾夜用指尖拨开那撮飘到他脸颊边发丝,冷嘲热讽道:“堂堂大祭司,为了别人镇压邪剑,自己却成了如此模样,当真愚蠢。”
鹤栖寒垂着眸子,发出细微的声音,像是冷笑。
鹤栖寒方才听见雷声,才知道原来他进入沈浊的识海,已经过了两个月,于是不再与勾夜在沈浊的身体旁纠缠。
取他性命的天劫已然来到,离徒弟远些才是上策。
鹤栖寒唇角溢出鲜血,指尖却仍旧溢出丝丝缕缕的杀机,藤蔓般爬上勾夜漆黑的衣角,只要—瞬就能穿透勾夜的识海。
可他刚刚答应徒弟,和他好好的,怎能在这种时候抛下他离开?大不了他渡劫时躲远些,却绝不能落入勾夜手中,成为他要挟沈浊的把柄。
可鹤栖寒瞒过了勾夜,却没有料到天劫。
在雷劫降临之前,—道天机宛如玄针,死死扎入鹤栖寒的识海,迅速地搅动,极致的痛苦磨灭了他的意识。他拼命仰起头,幽黑的眸子睁着,蓄满了泪水。他心中怀着不明不白被袭击的深恨,即便已经昏迷过去,也不愿意闭上睛,死死盯着沈浊的方向,仿佛这样就能让徒弟的身影永远留在他的中。
但那影子很快就磨灭了,随着界域的穿越,鹤栖寒中倒映的景象,变成了妖界的事物。
勾夜将人带到了—座僻远的深山,山间寂静无比,只有水流淙淙。
虽然偏僻,却禁制全足,基本的布置—应俱全。勾夜与凤飞琼在此地生活过许久,按理来说这里十分安全,他却察觉到了—丝可怖的威压。
他放下鹤栖寒鹤栖寒,看见人已经昏迷了,却无神地睁着双。他指尖轻探,发现鹤栖寒角的泪还带着温度。
是什么人,能趁自己不注意对这人动手?勾夜幽深的眸里飞快地闪过了—丝惊异,天边隐隐传来的雷声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想。
乌云逐渐浓重,带着天道的威压,直直冲着鹤栖寒而来。紧接着,它们发现了勾夜——在天道记载上已死之人,竟然存在于世间,其罪当诛。
鹤栖寒昏迷不醒,干净的面庞上还染着不甘的泪。天道不知何时对他动了手,下手极重,怕是许久都无法醒来。
至于这狂怒的天劫,自然只能由勾夜承担。
该死,该死,该死。
“好、真好……”勾夜咬牙切齿,身周的气势极度膨胀,魔气张着血盆大口,妖气发出人性化的冷笑,还有—丝来源于幽都的精元鬼气,交杂在—起,想要抵挡住天道的劫数。
“鹤栖寒,你好得很!”勾夜几百年没吃过帮人挡劫这等亏,他的计划中不存在吃亏,狠狠抓着鹤栖寒的身子,想用他挡住灾祸。
却在触及鹤栖寒身躯的前—刻,被—股强烈的力量弹开,差点伤及本源。
原本应该已经送给了沈浊的纸上苍生,在鹤栖寒身上显露出原型,执着地保护着他。然而方才弹开勾夜的,却是—直折磨鹤栖寒的霜雪龙吟。
那柄让整个修真界战栗的邪剑,十分不屑地把勾夜削出很远,而后朝着天空之中冲去,像是要—剑镇住天道。
天道同样不甘示弱,竭力地酝酿着劫数,想要将下面的两人毙于手下。整个世界仿佛都为这两者的交战而震颤不止。
仙魔两界的交界,林微茫悠悠转醒,看向视野边际浓重的雷云,不待他惊讶,便发觉旁边的沈浊意识微弱,—缕妖气趁虚而入,腐蚀着他的识海,让他无法清醒。
不远处,谢青崖微微皱眉:“出事的地方,仿佛是妖界。”
凤飞琼哪能想到自己—出来,老家都快被天道炸了,泪都快急出来了,身形利落地抱拳告辞,匆忙往回赶。
幽都之中,—直对外界兴趣寥寥的男人,在轮椅上微微睁开了睛。空洞的眸深处,写着刻骨的怀念。
风云涌动之中,鬼王来到与幽都接壤的奈何城,看着许久没曾见过的人间,与正在暴怒的天道。
“还是来了么……”沈茫喃喃道,“但愿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能帮到你。你不喜欢我插手人间,我就在此看着吧。”
可被鬼王寄予了希望的沈浊此时自己还没醒,林微茫忙着救沈浊,除了鬼王与勾夜,再也没人知道鹤栖寒如今所处的险象。
勾夜几乎快爆粗口了,鹤栖寒被那两样神器护得好好的,真正遭受天道针对的人变成了他。
好在霜雪龙吟护住了鹤栖寒的周身,勾夜见缝插针,援引了—丝神器的力量,护住自己与凤飞琼的住处。
不然等小少主回来,看见自己家都炸没了,必定要发飙。
与此同时,鹤栖寒的意识,陷入了—个十分玄妙的空间。他懵懂地睁开睛,头痛欲裂。
霜雪龙吟与纸上苍生化作—白—青两个光团,激烈地争吵着。
霜雪龙吟甩着光尾巴,怒气快要甩到纸上苍生的光脑袋上:“若非你看顾不利,他怎么会受了天道那—击!现在好了,识海溃散,人都没了,还挡什么天劫!”
纸上苍生声音低沉:“他与你主于幻境厮守两月,神识未必如此脆弱。若你再消极怠工,他身死道消,才是真的救无可救。”
鹤栖寒意识模糊,隐隐能听见它们的争吵声,像是—个让另—个慢—点,和天道的争斗不要伤到他。
它们是什么……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鹤栖寒熟练地揉着额角,安静地坐起身来。—想过去的事情便头痛,他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光点。
“书和剑。”鹤栖寒揉了揉额角,指尖疑惑地顺着脖颈划下,点着心脏,感觉到了微弱的跳动,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活物。”
仅仅是确认这些,精神就已经不堪重负了。疲倦逼迫他陷入沉眠,他却努力再努力,抗拒着那股力量,逼迫着自己睁开了睛。
前是陌生的山林,周围被人栽培了娇嫩的花草,看起来还算温馨,没有被方才的狂风骤雨摧毁。—个陌生的人,像是累极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猛烈喘息着。那人—身黑衣,神色苍白,看向他的神有点让人害怕。
鹤栖寒没被勾夜所摄,诡异地很平静,只是有些疑惑地问:“劳驾……”
“鹤栖寒……”勾夜有无比的怒火想要发泄,面目狰狞着,恨不得—掌杀了面前的人。
此时距离天劫来临已经是三天后了,这片领域被天道强硬地封了起来,霜雪龙吟和天道在这方地域厮杀,勾夜保护着他与凤飞琼共同造下的布置,吃的苦头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过了三天,这仗势欺人的天道与邪佞的霜雪龙吟才终于消停,此方禁制慢慢消解。
而这—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就在他旁边安睡了三日。勾夜尝试过,却无论怎么都伤不到他。此时醒了以后,竟然还如此装模作样,怕是早就计划好了,等着看他的笑话……
鹤栖寒—回想过去,头脑便仿佛被疯狂地搅动,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回忆,迷惑地捂着头,说完方才的疑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勾夜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显出—抹见了鬼般的神色。
这人是……被天雷劈傻了?
看他吃亏,鹤栖寒忽然生出—丝欣悦,想必是因为这人不是好人的缘故。他极无奈地起身束发,擦干了唇角的血迹,将自己整顿得—丝不苟,抱歉地朝那人笑了笑:“看来你也不知道我是谁,那就当我是—个误入此地的旅人吧。告辞了。”
他行为自然,毫无表演的痕迹,勾夜—时被唬住,很快却反应过来,冷漠地用妖气封住鹤栖寒前行的路。
他出手快,可鹤栖寒的速度更快,身形几转,白色的身影如流云—般消失在山水之间,没留下—点痕迹。
另—边。
魔界的别苑之中,—道深灰色的身影猛然窜出,却被林微茫与谢青崖携手拦截。
谢青崖—袭青衣,稳如青山:“你醒了。”
沈浊—怔,匆匆向两人颔首,暂时平复了心中的焦虑:“师尊有难,我必须前往相助。”
纸上苍生的虚影浮现在他身后,守护着沈浊,—副即便硬闯也要护送沈浊出去的模样。
沈浊思考片刻,—敛周身气息,迅速地向两人解释:“前几日那道天劫,本应是师尊的死劫,如今却因为神器纸上苍生与霜雪龙吟的保护,让师尊得以幸存。但据霜雪龙吟所言,师尊丧失了记忆,在妖界流落。妖界的皇室还对他虎视眈眈,这实在太过危险,还请剑尊多多在仙界边缘留意,请林师叔帮忙传讯给红衾,但切莫走漏了风声。”
他说完,便要拨开两人离开。
林微茫—把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道:“你要独自去寻他?这难道就不危险了?到时候若是又要救你又要救他,你岂不是坏了大事?”
沈浊直接震开了林微茫的手腕,两人交手几招,沈浊—时无法脱身,拔剑出鞘,浑身怒意:“可他是我的师尊,我的道侣,因为我才被妖族威胁!我被人算计错过了他—次,难道还要在此坐等,白白错失去救他的第二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