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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东方白走的时候,沈晗也懒怠送他一步,只独自面向棋盘出神。方才他眼里进了小飞虫,东方白扶着他肩膀给他吹眼睛,吹着吹着罢,那眼啊手啊就不太规矩。
东方白那目光都是滚烫的,灼在沈晗脸上,他的手也慢慢地往下去划,嘴唇也慢慢地凑近,到一个很近的距离,若沈晗往前靠一点点,便能让他吻住自己的额头。
活了二十来年,前朝孤本也瞧过那么多了,最羡慕也最想要尝试的,对沈晗来说,却只是幼年在街头瞧见的,年轻的父亲抱着年幼的男孩儿,身边温婉的妻子在那男孩儿额头上亲了一下……
沈晗总替自己额头叹气,长得也不难看啊,就是没个人亲亲它。再则额头长那个位置怪烦人,自个儿又亲不着。
不过此时此刻,看东方白这意思,就不光是亲个额头那么简单了。
这让沈晗有些犹豫,若不光是亲亲额头,其实也成。东方白人品不怎么样,相貌倒是不差,也不算多吃亏。而且东方白知趣啊,从头到脚都写着想要,偏偏留上半寸,让沈晗自己确认。这叫人和。
沈晗觉得自己学到了。
不过,这却实在有些对不住他那额头,离开它想要得到亲吻的本意,离得太远了。
再则沈晗耳力敏锐,知道外头有人来了,猜想该是熊熊。
于是沈晗退了一步。
东方白大概是头一回这种节骨眼儿上给人打发,显然不太甘心,不过沈晗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更多耐性,难钓的鱼儿才够美味么。再则沈晗职位在他之上,不好惹,他也还没有搞清楚太子将他换来玉城,是否有意针对东方家。
于是他略显落寞,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也退开一步,随后同沈晗告辞。
待他走后,沈晗便开始望着棋盘,思索要不要去问问燕徊,被人亲住额头,会是什么感觉。
再想想,又觉得大概没什么可稀罕的,他这样文武双全学富五车仪表堂堂运筹帷幄天纵奇才的人物,上天没有配给他的东西,必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稀罕……
罢了。
沈晗回过神,发现熊熊近在眼前,捏着他们家人手一方的白绢子,挨在自个儿眼角下。
沈晗眨了眨眼,两颗滚热泪珠,滴落到绢子上。
熊熊反手便将那绢子抛在他怀里,一转身要出门,极愤恨道,“我去杀了他!”
个死野男人,欺负小官儿。
沈晗慌忙拦他,“你杀他干什么?”
“他欺负人!”
沈晗耳朵都快给他喊聋了,“你小声点!”
“……”熊熊还是恨,“你放手,我去杀了他!”
“你杀他做什么?”
“他欺负人!”
“他没有。”
“那你为什么哭了?”
“……我……是有飞虫,入到眼睛里了……”
“骗人!我看见了,他就是亲你了,个死野男人,我杀了他。”
“你小声点,小声点行不行?”
沈晗这府上人口虽不众,老父亲却还没耳背呢。
“我杀了他!”
“……他没有欺负我,是……是飞虫,入了眼,他给我吹眼睛来着,你看错了。”
“骗人!你当谁眼里没进过小飞虫?你就是哭了!他就是欺负……”
“不是!”沈晗放了手,“我……好,是,我是哭了,可不是他……谁能欺负我啊,他打得过我吗?”
熊熊不太相信,可又很愿意相信,如果没亲上,可就太好了。“那你哭什么?”
沈晗坐到椅子上,拿起那方白娟,捂在眼上。“你去找你那十八个老婆成不成?别管我了……你管我做什么,耽误你娶老婆知不知道?我……我也不是哭,是眼疼,虫子咬我眼睛,疼。”
话虽这样说,那白绢却越发浸润了。
“沈晗,”熊熊心口钝疼钝疼的,握住沈晗两只手,贴在他眼上。“你别……别这样,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你……”
沈晗带着他的手一起往下放,湿透的白绢也跟着落下来,露出两只发红的眼眶。
熊熊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他会知道吗?
“罢了,”沈晗叹一口气,“那我教你怎么办,你让我死心,也别再来了。”
沈晗望着他,格外认真,“你去娶你的十八个老婆,至于我……我怎么样都行。现在,你告诉我,认认真真告诉我,不要说谎,说你不喜欢我,这辈子都没可能喜欢我。那我……我也就死心了。”下回是东方白也好,清儿也好,又或是别的什么人,该亲就亲,该抱就抱,沈晗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一辈子又不长。
熊熊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什么叫……你怎么样都行?”
“你说。”
“我不说。”
“我让你说。”
“我不说!”
沈晗又烦躁又气闷,“……你不说就是喜欢我!”
“我就是不说!”
“你……你……”沈晗快给他气死了,“好,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死心了。”
“你走吧,爱杀哪个杀哪个,我不管了。”
“我还没说呢,”熊熊也快给他气死了,“什么叫你怎么样都行?你凭什么怎么样,你死心就随便让人亲?不就是……不就是亲一口吗?我……我……老子娶十八个,分你一口又怎样?”
沈晗了解他这人,底气特别不足的时候,就会说“老子”“老子”的。此刻他这样说,让沈晗先是觉得好笑,再又感到可气了。什么胆子,敢把他放在十八个里面,不想活了是不是?
熊熊一整晚都又气又急的,其实这十多天一直又气又急的,吼出方才那一句,却忽然松快了。对呀,他都娶十八个了,其中一个不是女的又怎样,还有十七呢!
沈晗不就是想做坏事情吗,还哭,丢死个人了。坏事情又不死人的,做一下又怎么样,与其让那些野男人欺负沈晗,还不如给他护着呢,他要照顾沈晗一辈子,永远都不让他哭。
熊熊这回底气特别足了,“你把眼睛闭上。”
沈晗可真想一脚踹死他,十八个,还闭眼?闭眼睛干什么?偏不!
熊熊便伸手给他捂上了。
沈晗眨了眨眼,感到熊熊整个温热的气息靠得越来越近,本要推拒的力道却忽然卸下。
他不想熊熊选错,鬼使神差地,指着自己额头,告诉他,“这里。”
熊熊其实还发愁,不晓得先从哪里下口,得了指示,便顺应着吻到额头上去了。
沈晗的皮肤有些凉,像一块儿放在屋外的白玉,可能因为是冬天,屋子里炭火也不够暖。想到这里,熊熊一撒手将沈晗松开,给炭盆里加炭去了。
沈晗犹还愣在原地,方才那个吻,怎么说呢,很软,也很暖,很干净。一触即分,轻轻的,像四月间晴朗的风,吹过一小片柔软的花瓣。沈晗感觉那花瓣飘啊飘啊,飘落到心怀。
熊熊脸上红扑扑的,心跳得砰砰的,但他将炭也加足了,说话时底气就更足了,“你说实话,他到底亲没亲?”
可介意这个事儿呢,亲我老婆,要杀!
“……没有,”沈晗坐到椅子上,浑身都好像卸了力道似的,怪累,又怪舒服,“你再亲一下。”
熊熊下意识望着他,对于为什么秦晋和燕徊总是亲来亲去,好像也明白其中缘由了:让你亲,不亲不行。
他本来是要去亲的,他也想再亲一下,那样柔软的动作,好像呵护着一件至宝似的。
但这时候外头传来“砰”的一声,好似有人跌倒,伴随着一声“哎呦”,又是一叠声在喊“老爷”“老爷”。
熊熊进屋的时候不曾关门,这时候往外瞧去,竟冒出不少人来,沈维雍披个毛毯子,给两个小厮搀着,一边“哎呦”“哎呦”,一边赶紧往他那院子跑。
其他人也忙忙跟着他,各处散去了。却不晓得是从哪处壁角听起来的。
这时候熊熊再瞧沈晗,那么能那么凶巴巴的一个人啊,脸涨得那么通红通红,劈面给他砸一卷书来。
“我让你小声一点,小声一点,你,你……你混蛋!你给我出去,出去!”
熊熊一路给砸出沈府,角门儿翻的墙,大门口砸出去的。后来沈晗追着他,手上没书了,也没别的可砸,连靴子都扔给他。
隔日,茶楼便说新书:甚仓皇,无名小盗夜探沈府;好英勇,城主大人锦靴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