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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他是没有恩怨,我也不会让你害他。但既然咱们是一条船上,日后有他什么消息,为免让我措手不及,还是提早些知会。”秦晋不欲多说,转身要走,又被夏辛拉住。
这回夏辛却有些急了,“我实在没有恶意,可你……当年的事情,能不能就这样算了?他已然是本城书佐,姐姐更是宫中宠妃,你还真要同他翻脸不成?”
“……我没想过要拿他怎么样,他是官身,我能再去考个状元压他一头?”秦晋面有郁忿,试图挣出手来,“行了,我知道如何待他,你先撒手,我是临时出来,燕徊一会儿该寻了。”
夏辛虽不太信他,却也撒了手,笑道,“你这样想可就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对吧?当初咱俩多捧着他呀,可你看看现在,遇上咱沈大人,还不是拿他当猴儿耍。我……我这一直躲着没敢见你,都小半个月不曾聚过。不如这样,说北辰街上新有一酒楼,粤系菜,你那位燕公子可赏脸?”
“……那倒也好,”秦晋也不想再纠缠东方白的事情,随口应道,“这两日正烦,他说厨子没有新菜。”
“啧……”夏辛不无感慨,“毛病可都是宠出来,你便是我前车之鉴。”
夏辛要换身衣裳,秦晋便回家去接燕徊,走进自家大门,他整个人茫茫漠漠的,心头许多恍惚感。
随后,他在廊下站定,一动不动地,直到燕徊过来牵他的手,疑惑的目光也落在他脸上。
秦晋叹了一声,问他,“你知道东方白是什么人吗?”
燕徊摇了摇头,秦晋很少和他说以前的事情,也很少提到以前的名字。
“是仇人……”秦晋将燕徊牵着他的那只手捧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却又忽然笑开,“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童,对不对?”
燕徊虽对他只说半截的话糊里糊涂,接的却快。他摇了摇头,单手抚住秦晋心口,比了一句简单的手语:“我从这里来。”
从你心里来。
“我说错了,”秦晋越发笑开,“你是哪门子小仙童,分明是个小妖精。”
燕徊便也笑,抽出手来,“那小妖精给彦哥哥施法术,仇人都是坏东西,欺负我的彦哥哥。小妖精要让仇人都变作短腿儿丑耗子泥塑,再不能害我彦哥哥。”
秦晋伸手将燕徊抱在怀里,一边笑一边想:短腿儿丑耗子也就罢了,还竟然是个泥塑,燕徊是怎么想到的?
那日午间夏辛再见到秦晋,觉得他好像又换了个人似的,早些时候的戾气全然湮灭,就连两人之间关于东方白的不愉快,也好像根本不曾有过。
其实秦晋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好像有满腔暴戾,对过去的自己如此无能而愤恨,对现在的一切也感到恍恍惚惚好像不够真切,他不相信任何人,憎恨所有人……但一旦见到燕徊,所有的不安都会安定下来。
又过几日,秦晋在街头“偶遇”东方白,两人相携至酒楼,备述别后景况。那东方白一副惋惜状,抱怨秦晋不辞而别,又说替秦晋看顾了贵叔一家,不过很可惜,贵叔老俩口毕竟岁数到那里了,又因一直牵挂秦晋,前两年相继过世。他那儿子倒还青壮,跑西北做买卖,此后断了音讯。
秦晋总想起燕徊那句短腿儿丑耗子泥塑,与东方白言谈种种,心头愤恨倒都压得蛮好。至于贵叔那一家,听东方白这意思,应该是都没了活口。
也是,东方白岂会留下活口。
秦晋连连叹气,“我让他变卖近郊田产,想的是留些银两,他一家三口也可安生度日。唉……这些年我还常常想起来,贵叔、婶子并小成哥,都好似我亲人一般。”
“你要节哀,至于秦成,我再托西北朋友帮你寻寻,兴许还有消息。”东方白言及此,伸手按在秦晋手背,轻轻拍了拍。
这个动作看似寻常安抚,可秦晋愣是从他眼中辨出些不太分明的觊觎。于是借斟酒之势,脱出手来,心中暗想,他若不将东方白这条短耗子腿儿卸下来,可就太憋屈了。
“我听说,你到玉城后,一直都和燕徊在一起。他……”东方白似是不知如何说起,迟疑片刻,方道,“我听见玉城中一些谣言,说你们……”
“我们……是在一起,不是谣言,”秦晋故作紧张,“既明,我一直当你是知己好友,但……为这等事,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怎么会呢?”东方白淡淡一笑,带上些落寞,“只要你高兴,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你这样俊美的男子,名花有主,好些人……好些姑娘该要伤心了。”
秦晋真是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呆,头一回被人比作花,花……花都要哭了。
此时雅间房门却给敲响,是阿良在外头喊他,“掌柜的,码头新到一批料,师傅验着不是太好,请您赶快去瞧瞧。”
秦晋神色一转,担忧起来。那东方白便道,“你有事便先去忙,咱们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秦晋说了些实在抱歉的话,赶紧随阿良下楼。路边停着自家马车,秦晋上前掀开帘子,见燕徊那脸色已很不好看,小嘴嘟个老高,一罐蜜渍金桔快要见底,原本在看的一册话本却早已落到车厢底面。
他就知道,什么时候阿良还管起师傅验料了?
秦晋掏出一方白娟,擦干净手,再将白卷抛在外头,在燕徊又要戳小金桔入口时,去将蜜罐子抢了过来。
“用过午饭吗?”
燕徊点了点头。
“那你还……”秦晋本要说他够能吃的,杭城送来的蜜饯,昨儿才到,今儿一罐已经见底,这得是多大气?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笑他,“等我多久了?”
燕徊手语,“刚来。”
刚来就能将蜜饯吃光么……
秦晋摇了摇头,“本来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有些事情问一问。贵叔夫妻两个是母亲身边老人了,我……我还是问一问。他说没了,没了就没了吧,不管真的假的,也不算我对不住他们。”
燕徊只听沈晗说过东方白行事种种,想那是个断袖,秦晋和他一处喝酒,便吃上醋了。这会儿听秦晋说起前事,却顾不上吃醋,只想要他好过一些,“你既不高兴见他,以后别见了。等小熊回来赶跑他,我要将他捆起来,好好打一顿出气。”
匿名打一顿,已经是不错的报仇方式,解恨,不闹出人命,也不会太过惊动。但对秦晋而言,只是打一顿还不够。
“我知道了,”秦晋故作无奈,“我不会拿他怎么样,那可是本城书佐,我还要留着自己这条命,和你成亲呢。”
虽说这个亲一直没能成得了,听他这样说起来,燕徊却还是欢喜。不晓得什么样的聘礼要准备那样久,燕徊一直按耐着好奇心,什么都不打听,但他等了很久很久了。
第二日熊熊便护送沈维雍到了玉城,他带了大箱大箱礼物,都是沿途各城买来。这是他身上最有匪气的一点,礼物活像抢回来似的,那几大箱子堆满了整间屋子。
其中有一箱专给沈晗,熊熊每天夜里给他捎一件儿去,据秦晋目测,足够他捎上一年半载的。
不过他这段时间不像从前那样欢喜,因为常常去了,沈晗书房里却还有个年轻男人。熊熊是个翻墙的,自觉不能给外人撞见,所以他猫去沈晗卧房窗下,等沈晗回来。若是长久没能等来,便将礼物投进屋去,自个儿落寞地回来。
他回城有十来日了,能和沈晗说上话的日子,却不够数五个手指头。熊熊心里滋味儿怪怪的,对那个年轻男人也格外敌视:什么野男人大晚上不回家,跑别人家里坐着呢?
再则那野男人望着沈晗的眼神儿让熊熊很不舒服。
熊熊莫名地窝火,也不爱总等着沈晗,有两日他甚至没有捎礼物,有一日他根本没去翻墙,但沈晗毫不在意他,往后几晚,还是和那个野男人呆在书房。
这晚熊熊又在书房窗外,窗户阖着,可他竟看到窗纸上两个影子叠在一起,好像是亲吻的模样……
熊熊愣怔怔地,又后知后觉地,方想起来:小官儿是断袖来着。
他应该不会看错,瘦瘦的那个影子是小官儿,他瞧过很多遍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宽长些那个,应该就是野男人了。他打听过的,那是沈晗辅官,公事都在一处,常在一处……
从前沈晗的影子总是瘦长瘦长的,孤伶伶的,在满河星光的河心,在扯着大风的悬崖尖儿上,飘飘欲坠。以至于熊熊总想去拉他一把。
他离开玉城有大半年时间,也常常会想到沈维雍不在沈晗身边,他也不在,小官儿那影子该是飘摇得很厉害了。
……飘摇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