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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徊怔了怔，细想秦晋这话，更惊讶起来，偏圆的杏眼甚至更圆了一些，愣愣地望着他。
秦晋得意地笑出来，自己解谜。“你不高兴，才不是因为说你胖了。”
燕徊便捏着拳头轻轻砸他，慢慢收回惊讶，秦晋又与他分着将甜水尝了，身上暖洋洋，心里美滋滋。
“你是气我瞒着你，我早答应过你不冒险，正经做生意，入蜀前就说好了。但这回瞒了你。”
“其实也是怕你不答应，又爱操心，一开始我便没说，事情过了才告诉你。”秦晋叹一口气，又笑，“这缘由本来是好想的，但这也不至于将我撵到书房罢？还让我念诗，酸气！”
燕徊便又捏拳头砸他，不肯好好说，非得笑话。
“我念诗可念不懂，就这项不行，你知道的。我只会想你，方才好逑我还想你呢。昨儿那什么衣带渐宽也是你……”秦晋又被砸了一记，顺势捉了他的手，带他入怀。“风是你月是你云雨是你，巫山也是你。随后我便想起来，巫山我可熟，去年咱俩还去过。你呀，叫我赌咒发誓，谈生意都要挑地方了，青楼不让去，婢子不让赌，是吧？”
燕徊那漂亮的眼遂弯起来，亲他的下巴，还带声儿呢。
秦晋将他搂得更紧，“你是过目不忘，我的记性不那么好，但是答应你的事，全部都记着。那时候我说待我势大，就只凑干净的局，带上你，拿诗书字画去会客，教你开心，也体面。从此后我若真带了你，自然瞒不过你，什么坏主意你都要晓得了。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对不对？所以还说要多陪陪我，你就是想我带着你一块儿。”
燕徊重重点头。
“但我说的是待我势大，如今，却还差了些。我当然也想要光明磊落，我也想风光和干净，我现在其实能够给你一些干净了，但是还差一些势，还要再忍耐一下。”秦晋看他眉头微皱，知道他不是太赞同这话，也没想要两个人在这些事情上都能一致。只要燕徊不拦着，即使不认同，他想做的最后都能做成。“你不要担心，我也不是大奸大恶，又想护着你，所以世上那些个底线，我不碰他。”
燕徊便又点头，手语，“这是你说的，不碰。”
“自然是我说的，我记着，我答应。”秦晋笑一笑，又叹气，“你看，有事咱俩这样直说了多好，你也答应我，以后别让我猜了。猜也就罢了，还赌气，你知道头一晚我多煎熬吗？又慌又乱，一直睡不着。第二晚倒是睡了，可梦里都是你不要我，追不回来。”
燕徊抬手，想说点什么，但好像没想好，顿了一下，方比划，“我要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要的。”
他当然是要的，那年在破桥下，都会将秦晋拣回来。
秦晋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过去的事情，已不愿再回想。再则那天提到清平了，燕徊的反应有些奇怪，可他问过阿良，那几天燕徊没有见过外人。
秦晋确实也想要休息了，便道，“好了好了，看你这两个青眼眶，赌气是真累，总之，以后别这样。”
洗衣铺床是体力活儿，看账学诗是智力活儿，燕徊多和他赌气两次，他可能就累死了。
好在燕徊也答应他，以后再也不和他赌气。
这让秦晋觉着挺赚到，一本万利，哄一次就管一辈子！
随后那些日子，除了必须要谈的生意，他都尽量陪着燕徊，行走坐卧皆在一处，燕徊也高兴。有时候说起铺子经营，燕徊还能给一些意见，就是洗衣铺床这毛病，真的改不了。秦晋只好作了罢，想尽快寻个管家。
他这样大都陪着燕徊，也避开一些玉城的混乱。
早些时候由于黎赵两家主事的被抓，债主也纷纷上门了，导致这两家门庭一日比一日败落。玉城中各方人马都想打听消息，看黎七有没有翻身的机会，秦晋和周兴平也有扯着张怀瑞套消息，可人躲着他们，就算堵着人了，也只是神秘一笑，不说。
那样庞大的家族，牵涉事务之繁杂，已经不是张怀瑞可以左右，要看沈晗是什么态度。镖局历来和山匪牵扯，若往死里定罪，只要沈晗一句话。但若是沈晗从宽，黎七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从严或是从宽，都不是没有人想过找沈晗说项，比方谢家就想从严。但沈晗是出了名的捉摸不透且软硬不吃，找他也不能怎么样。
所以谢家兄弟后来比较务实，广寻黎赵两家苦主，将恶行一桩一桩摆出来。渐渐民情激愤，说那两家欺邻霸里，为所欲为，视法度于无物，简直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茶楼酒肆中，每天都在热烈讨论黎七该怎么死。是斩腰还是斩首，是绞杀还是分尸，就连本朝已经废除的凌迟之刑，也不乏有人倡导。而坊间这般议论纷纷，沈晗却一直拖着没有开审。渐渐地，已有些许谴责城主府拖沓，甚而揣测沈晗是否收取黎赵两家好处的传言兴起来。民情激愤的同时，黎家某夜里着一场大火，火势虽及时止住，但那会儿火光滔天的，瞧着很是骇人。
沈晗便让熊熊约出谢知非，在酒楼不那么正式地见了一面。
“本官听说，行会首座新任，举城欢庆，都说玉城气象一新？”
谢知非只以为同熊熊出来吃酒，浑身上下透着轻松，乍一撞见他，已很惊讶了，再听这样一句，冷汗直冒出来。如今城主还在呢，还是同一个，什么气象能新？
“自然，一把野火烧尽旧气象，新的就有了。”
谢知非那冷汗就好比是暴雨珠子下来，放火不是他干的啊，难道……沈晗以为是他？
沈晗十分气派且官威地“哼”出一声，拂袖而去，把个熊熊都看呆了。这个气势，跟他认识的小官儿可不太一样。
此后，谢家因担心惹祸，镖局行会出手压制，那些关于黎赵两家的议论也好，关于沈晗也罢，渐渐地平下来，也没再起过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