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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呆，你是头狼。不能因为你小叔拿你当狗养，你就把狗看上了，这不行。”
秦晋给灰狼揉揉脑袋，“听话，咱不要隔壁家的，我给你打听打听，找一个漂亮的小母狼，生一窝小狼崽。”
“但是咱们得说好了，只能生一窝。”
冬天的太阳暖融融，小呆闭眼瞌睡，没有应声。
“你听着就行了，这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决定。等你的小母狼养狼崽，你就挨刀，不然你管不住自己，一窝一窝生狼崽，家里养不起。”
“但你挨了刀，小母狼肯定嫌弃……”
燕徊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听他从隔壁家的狗扯到小呆要同小母狼分居，再扯到小呆与小母狼抢三个小狼崽，自言自语说了一场狼与狼的伦理大戏。便觉得吧，他这彦哥哥，着实是闲散坏了。
玉城中各方势力纷争不歇，秦晋阖上大门，不惹祸事。但这一日一日，燕徊又不作陪，难为秦晋那一颗上房揭瓦极迫切的心。
燕徊走上前陪他坐着，挽起他的胳膊，枕着他的肩。
“想起我了？”秦晋不再编排小呆，压住那一瞬间涌来的满心欢喜，压住想要抱住他亲两口的习惯，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冷淡一些。
但在燕徊听来，冷淡不觉，全是酸味儿。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贴着秦晋脖颈，让自己更为舒适。
秦晋这会儿已经不考虑狼生大事，他想同燕徊这么样抱着，静静地晒晒太阳；但又想将燕徊抱回房里，拱他的小白菜。
“不看功课了？”
“不看了，他说有些不解的地方，前两日讲解。因我不便，手写了给他，有些费时。”燕徊离开他的怀抱，“往后晚饭后再抽检，不必总是守着。”
听这意思，以后倒有许多时间是陪着自己了。也罢，可以多晒一会儿太阳。
秦晋刚想要将他捞回怀抱，燕徊却是一推，“去将书房那本游记拿过来，前几日子煜带回来那本。”
秦晋不甚乐意，“看什么书啊？你看我，看我。”
燕徊还是要书，“去拿来，给我念，我想听你给我念。”
他陪着小呆说了那样久，怪是好听的声儿，燕徊还想再听听。
既然燕徊坚持，秦晋忿忿在他腰上揉了一把，也只能去拿。取来游记时，还不忘端了茶水点心。而后，他将游记摊开在膝头，只感到无趣得很。
“你让我抱才念。不弄你，就抱着。”
燕徊拿食指划过脸颊，臊他两下，却还是点头让他抱着。“好好念，我听着呢。”
“嗯，”秦晋可算是如意了，看看四下无人，嘬他两下，隔一会儿又嘬两下。“那我念了啊……嗯，是这样，我原来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可我想要个媳妇，天天去求家门口的老槐树，因为村里人人都说老槐树灵验。有一天夜里呢，老槐树就显录，给我托梦，说城外有个湖泊，七月初七日，我媳妇要来洗澡……”
燕徊靠在他怀里，看人一本正经地望着游记，念出来的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但他本意也只是想听秦晋说话，不管他说的是什么。遂也不作计较。
当然，之后要不要发作一点什么，就取决于这游记里媳妇要怎么娶，娶个什么样儿的。
“这老槐树还是远近闻名得道高树呢，居然教我趁人家洗澡拣衣裳，不要脸！但我想要娶媳妇，我便还是听他的，七月初七，去湖泊边儿上等着。”
“我等了半宿，媳妇都没来，可难等了。可我不能白等呀，那多亏。后来我见那湖泊里水清，还有鱼，我家里穷么，好久没吃鱼，我就下去摸鱼。”
燕徊闭上眼睛，却忍不住弯弯眼角，觉得秦晋这故事不太一样，怎么拣衣裳就改摸鱼呢。
“我摸着摸着，摸了好些鱼，媳妇还是没来。又摸着摸着，摸了好些鱼，老槐树来了。老槐树修炼成精，拣了我的衣裳，跑了。”
“我就在湖泊里头喊他，槐槐你还给我，你怎么拣我衣裳呢？槐槐，我给你熬鱼汤，把衣裳还给我……”
燕徊恼得直起身子，砸他两拳。什么破故事，还得道高树，老槐树……秦晋才老呢！
两人笑闹了一阵儿，秦晋翻过几页，又道：“好好好，不念这个，我给你换一个。听着啊，还是我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可我还是想要个媳妇……”
“别打，你听我说。”秦晋将燕徊砸他的拳头按住，再道“我去山上打猎，挖草药，等换了银子，攒起来娶媳妇。有一天呢，我瞧见一颗人参苗苗，顶着花苞。我想这人参还小，挖了可惜，我就给它围个篱笆，给它浇水，太阳大了我给它遮，晨昏时候我让它晒，我天天上山去看它，指望它长大。长大了能给我换银子，娶媳妇。转眼春就过了，夏也过了，人参叶子发黄，看起来是可以挖了，我便一锄一锄挖出来。”
“等我挖出来一看，呀!老长一截人参，快赶上我一般高。那人参抖落抖落泥巴，捏着叶子挡住它光溜溜白生生的两条人参腿儿，冲我生气：你坏，你看徊徊身子，你坏……”
燕徊彻底没了脾气，笑着一拳头一拳头轻轻砸给秦晋，不编排小呆就开始编排他了，破故事。
“那我再给你念一个，乖，这回我给你念个好的。”秦晋又翻了几页，“我……哦，这回我家里不穷了，有好几处大庄子。我二十岁那年，远近的媒公、媒婆都来给我说媳妇，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排着队让我挑。”
燕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他编下去。
“但我呢，我这个人挑，媳妇可不能随便，得找个长得好看的。我挑了第一个，太胖，费粮食，不能要。挑了第二个，太高，要加床板，不能要。挑了第三个……我挑啊挑啊，媒婆就问呐，说秦公子，你到底要挑个什么样儿的？这十里八乡，都给您筛遍了！”
“可我哪儿知道我要什么样儿的？我媳妇上辈子是个人参精，上上辈子是得道的老槐树，这辈子……我哪儿知道他是槐树样儿还是人参样儿呢？”
燕徊乐个不住，又捶他。还敢说他是个槐树样儿，一身绿皮，那能看吗？
“别闹，我还没找到你呢，你乖乖呆着，这会儿你不能出来。”
“……”
“媒人没有那个能耐给我找一个又像人参又像槐树的媳妇，我就只好自己去找。我找啊找啊，找啊找啊……”
秦晋翻到游记最后一页，“没了，后面没有了。”
燕徊被他憋出一口闷气，便将那游记拍在他胸口，“我看你是不想找到！”
“不赖我，书上没了。”秦晋振振有词，“以后别看子煜带回来的，这破书，故事都没写全，以后不看了。”
燕徊又好笑又好气，人参精、槐树精他都认了，好不容易到第三个故事，兴许能做回人，秦晋居然没找到。且秦晋也真是有本事，见着什么都能吃醋，连一本游记都酸。“我看，你是不想找到我。”
秦晋佯装着感到为难，“不是不找你。是天色还早，你想啊，找到媳妇了不得成亲？成亲不得入洞房？可天色还早……要是白天也能入个洞房……我就把你找出来。”
燕徊又气又羞，又觉好笑，知道他戏弄自己，便不接他的话，也不要他念书，只是起身坐到秦晋对面，斟了茶。
秦晋还想要抱他，刚要起身跟过去，便见燕徊放下茶水，“别过来，你还没找到我呢，咱俩不认识。”
“我找到了，”秦晋赶忙道，“早就找到了。”
燕徊摇了摇头，“我还没答应。”
……秦晋怔了一下，想着这回怕是逗得太过，便整个人消沉起来，耷拉着双肩，低头也不知想些什么。燕徊感到不对劲，赶忙坐回来，抓着他的手，弯下身子去看秦晋的脸。
秦晋极力控制神色，看起来颓丧得很。
“彦哥哥，”燕徊几乎是贴在草地上，仰面与他手语，怕他真是生气了，便慢慢哄他，“彦哥哥不要生气，换我来找你好不好？我找到你了。”
秦晋这才得逞一笑，就势将人抵在草地上，俯身长长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