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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秦晋回家,看见燕徊站在院子小花厅,与个青衫男子比比划划,又哭又笑。
“徊徊……”秦晋唤了一声,那青衫男子也转头,秦晋一下便认出来,是清平。
卜一刀也在厅中,见他回来,赶忙上前邀功,“秦二哥,你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他说他是燕公子旧仆,一路跟着我们,可诚心了……”
秦晋让卜一刀带银子去梓州偿债,顺便打听一下秦府现状,这些镖师歇在茶寮中,闲话间说到秦燕二人,给茶老板听见了。人家又问几句,得到答案后便草草变卖家当,非要跟他们往玉城来。
这茶老板便是清平。
昔年燕徊在府中总被瞧不起,厨房送饭的小厮常常送些冷食,清平便总去厨房守着,给燕徊领膳食点心。一来二去,他和厨房的丫头雪娥私交不错,也得了她私下照拂。后来他被关在柴房,燕徊给赶出秦府的时候,那雪娥偷放了他,说老夫人发话要将燕徊扔到梓州城外,让他快去寻人。
清平一直从城门找起,四处打听,却没有找见燕徊。他在外漂泊许久,沿着城外每个村落,挨家挨户地问了,都没有燕徊消息。后来他回到梓州,到秦府打听当时是哪些人带走燕徊,带到什么地方,却听说燕徊早就死了,当年那五十棍要了他的命。
清平不知道自个儿是被谁一闷棍敲晕的,后来府上都传秦愈在燕徊床上醒来,他便只当是秦愈不轨,又恨秦晋见死不救。他攒了些银两,在梓州城内摆下茶寮,留心各种消息,也想寻机会找秦愈复仇。后来秦府发卖雪娥,清平便将她买下,留她在茶寮帮手。
这次来玉城,也将雪娥带来了。
清平和燕徊原本又哭又笑地说个不停,看秦晋回来,清平却愣怔了。
秦晋也有些许的不自然,看燕徊脸都哭花了,上前为他擦眼泪,燕徊便顺势靠在他怀里,哭得反而更厉害,还捶了他几下。
他心里毕竟委屈,就连那件事,也是他为秦晋解开心结,但至始至终,受尽苦难的是他,独自从河边醒过来也是他。
秦晋没说话,只是抱着他,轻轻给他抚背。
清平抹去眼泪,先向着秦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长公子,昔年清平对长公子不敬,万请长公子海涵。”
同样在厅中的雪娥也赶紧向秦晋行礼,亦称他为“长公子”,都是旧日府中称谓。
一路上,清平都听说秦晋待燕徊很好,眼见得这两人情状,也相信秦晋待燕徊很好。便以为最初便是秦晋藏了燕徊,不知两人间种种曲折。
当年那件事,秦愈虽坚称无辜,但两人一张床上睡着,是否发生什么,旁人哪里清楚。此时清平也不愿多提,怕燕徊难过,也怕秦晋心存芥蒂,以后他的傻公子就真的难过了。
至于当年他对秦晋有多不敬,时隔多年还要诚心实意地道这个谦,便可见一斑。就连他一直找不到燕徊,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找秦晋打听,只因在他心里,当年秦晋就是个没有良心的混蛋。可现在呢,他却以为秦晋为了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也备受煎熬,表面上对他家公子不理不睬,私下里却捧成珍宝……当年,是他看错秦晋了。
秦晋从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解释起来吧,怪曲折,还保管清平没听完就想打死他;不解释呢,他也替燕徊委屈。那秦愈也真是可恨,平日不能好好做人,赖他肮脏事儿,阖府都信……
秦晋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年脑子被驴踢了,陷害什么不好,非让燕徊背上这种名声。
燕徊还是伏在他怀里哭,又哭又捶的,秦晋只好将其他人都撵下去,只留他和燕徊两个。
最后燕徊哭湿了秦晋整片胸膛,这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秦晋捧着他的脸,又气又悔,“若是我能回到过去,将那时的自己一棍子抡死,我便将他抡死。若是……”
燕徊先抬手给他捂住嘴,一双眼睛哭肿得像两颗桃子似的,再又手语,“不许胡说八道!”
那是他喜欢的人呢,抡死做什么?这混蛋。
秦晋替他委屈,也替他不值,“我就说说,又不成真。这样随口说一说,又不挨雷劈,你竟也听不得?你……你说,你这样好,我是不是受过十辈子苦难,老天才将你赐我?哦,坏了,我肯定还要再受十辈子苦难,就是因为你太好了。”
让他不要胡说,偏偏越说越起劲,燕徊恼他,遂又砸他。是那种轻飘飘软绵绵的力道,一挨就知道不愿下狠手,稍微用点劲儿都不成。
秦晋不合时宜地比较,还不如夹他那玩意儿的时候用力呢。
这等尤其胡说八道的话更不能告诉燕徊,秦晋矮身将他捞在背上,背他去用饭。
背着他,其实比拥抱还能安抚燕徊,他趴在秦晋背上便会安心。
此后,因清平到来,家里的事情便很让燕徊省心,秦晋私心里对他和雪娥颇多顾虑,但观察一两个月,见无异常,慢慢地也就放下戒备。并同燕徊商量,索性让清平领了管家一职,那雪娥便先当是大丫头,将家里或雇或买的小丫头们都管教起来。
燕徊自然同意,此后将秦晋的行踪起居,更细致地照顾。
若是一般人“娶”个这样的媳妇,新鲜一两日怕要厌倦,因他管得太多了。秦晋本也不是个极有耐性的。但他乐意和燕徊在一处,对燕徊一日间饮食起居也都要一一过问,两个人半斤八两,他管起燕徊来,也不比燕徊管他的要少。
唯是成亲这件事,秦晋每每只告诉燕徊,要去准备成亲事宜,大把支走银子,但不肯透露具体准备什么。某日燕徊略有些不满地手语,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不能是秦晋一个人就决定完了。
秦晋忙忙告诉他,不是自己都决定,只是想先送他一份礼,作聘礼。
燕徊遂又欢喜起来。
其实就连抱怨秦晋一个人做完所有决定,他也不是不欢喜。他幼时失怙,对秦晋的感情中有很多依赖,而今秦晋捧他在手心,他也愿意乖乖窝在秦晋手心,让秦晋蔽他风雨。
那会儿秦晋本要出城,他为燕徊准备的聘礼在城外,可瞧着燕徊半是抱怨半是欢喜的,一切听凭做主的乖巧模样,让他热血上下乱涌,遂将燕徊撂在床上,发狠要了一场。
燕徊身上本来涂满润肤的脂膏,这一场完毕,床单被褥全给沾上了。秦晋走的时候同燕徊说好,先撤下来,他晚上才能回来,明日和燕徊一块儿洗出来。结果燕徊看天气很好,自己一个人便都清洗了晾上衣竿,且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它们随风飘摆,傻乎乎地笑。
这是秦晋回来后,燕徊告诉他的,一边手语一边瞪圆眼睛,又补一句:“我才不傻!”
秦晋好一阵儿才搞明白,是清平说他傻,两个人吵架了。
其间过程种种秦晋不太清楚,据燕徊手语,就是清平多嘴,趁着秦晋不在,劝他不要对秦晋太放纵,说他将人惯坏了。况且,这一段日子,秦晋从家里支走多少银子啊,他竟然半分不拦!
秦晋几乎要将清平捉过来乱棍子抽他,怎么这样烦呢?
其实这两主仆从前也吵,大都是清平拦着燕徊不要为秦晋做什么,燕徊偏要去做。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闹这一出。秦晋觉得清平太多事了,他和燕徊过日子,一个管家多什么嘴,不想干了直说,真以为他再也找不到管家是怎的?
……确实也难找。
燕徊那性子秦晋摸得太准了,他生气归生气,但并不想认真教训清平,某种意义上来说,清平倒像是他一个亲人。
秦晋要拿棍子抽他是不可能的,遂也只是道,“他可好大胆子,都说了什么?等我将他说回来!”
燕徊用小拳头砸他一下,让阿良退下去,这才手语道,“他说我像个女人,还是个傻女人……他才傻呢!”
秦晋强忍着没笑出来,看他接着手语,“他不让我洗床单,不让我给你洗衣裳,他还……他还说使那膏子没有尊严……”
秦晋便不觉得好笑了,他也觉得燕徊不应该洗床单,洗衣裳,但这不是燕徊乐趣么,他都拦不住。
至于膏子,他是满怀凝脂白玉的受益者,而燕徊呢……清平跟了燕徊许多年,原来竟不晓得,他家公子爱年轻美貌几近痴狂。
燕徊再又手语,这回却是问询了,“你说,我像不像女人,有没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