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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谁说女人没有尊严,改明儿将雪娥配给他,让他好好体会,什么才叫没有尊严……”秦晋故意揉揉额角,“徊徊,我们在一起这样久了,我有多喜欢你,你该知道的。若是身子漂亮一些,那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但也只不过是,添一些花色罢了。”
燕徊似乎松了口气,一面手语,一面瞧着秦晋反应。“圣人也说,食色,性也。我倒不觉做错,过往那些丫头碎嘴,我都不放在心上。清平那么说,我……我也不要理会他。”
秦晋心说咱俩都断袖了,还管圣人怎么样呢,圣人管不了那么宽的。却道,“你是主子,不罚他们是你仁慈,但既然身为下人,非议主子,便撵出去罢。当然清平有所不同,明日,我去将他说回来,好不好?”
“我撵出去了,”燕徊手语,“我才不留那等人手。至于清平,我也让他不要再多管,再多嘴,再多事。不然,这主仆也就到头了。”
“这么……”秦晋本来想说是不是没这么严重,那可是清平呢,去哪里找这样得力的管家,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么做便是对的,他本来也开过茶寮,若是放在家里不合适,便予他些本钱,仍旧做些买卖,也好有个尊严。”
燕徊轻轻瞪他,秦晋便是一笑,又道,“不然多年主仆,总闹这些便伤了情分。他也真是个憨的,宁拆十座庙,还不毁一桩婚呢,咱俩过得好好的,他非说咱俩没过好,没尊严……”
“老是尊严尊严,还没完了……”燕徊又瞪他,“咱俩算哪门子婚,成了婚吗?”
老不成亲,本来不很在意的人,生生给拖得都开始在意了。
他比完这一句,身子一转,便为秦晋拿宵夜去,留下秦晋对他的话百般咂摸:他俩算哪门子婚?
秦晋说要去把人说回来,其实是不好说的。他略想了想,第二日将燕徊按在椅子上坐着,他亲自将两人的衣裳清洗晾上。
过来禀事的清平瞧见这一幕,此后再不多嘴。
这段时间秦晋一直留意梓州动静,家里也是严防死守的,生怕混进什么人。起初也曾怀疑清平和雪娥同秦愈有什么牵连,后来发现不是,也松了口气。那秦愈大概也真是拿他没辙了,十月时送来一信,说秦府老祖母年迈体衰,想见见他,让他回家团聚。
不过这信到秦晋手上颇曲折,送信的小厮入城后沿途问询,一直说要找秦晋,家里老祖宗让他来寻秦晋:当年秦晋惹祸跑路,老祖宗一直悬心,挂念他哪。
小厮几乎绕遍半座玉城,给灵犀引的伙计送到秦晋跟前时,还在和那伙计念叨,说老祖宗挂念,想请长公子回梓州一全天伦。
秦晋不无鄙夷,那秦愈是以为他傻么。在玉城,秦愈当然耐他不得,回到梓州,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于是将那小厮打出去,手书也付之一炬。
他烧得虽麻利,其后却很不痛快,好比喉咙口卡着一块生鱼骨,咽不下吐不出还腥臭,将人恶心坏了。更何况,小厮往城内这样绕过一圈,谁还不晓得他们家老祖宗挂念,可秦晋根本不孝顺呢。
憋屈。
对秦晋来说,母亲是自尽的,父亲倒是自责了一辈子,让他去恨谁?
事到如今,沉浮许多岁月,秦晋发现他竟然谁也不该恨,这个世界自有其运行准则,秦晋的恨并不容于其中。
临到头,他“不该”恨而一直憎恨的人,手持世间孝和义的准则,虚情假意地来一手书,还敢让他全一全天伦。秦晋憋屈半日,告诉燕徊,他的天伦和秦愈的可不一样,待他回还秦府,他的天伦,便是和燕徊在大祠堂下,再将天地列祖都拜上一遍。若老祖母有幸活得够长,高堂上看她坐不坐得住。
这大概纯然是气话,又是短时间内不至于发生的事情,燕徊不和他争执什么,唯是连着几日缠他缠得厉害,几乎形影不离,秦晋也慢慢平复心气。
往事意难平,惟今日尽欢。他早晚也是要回去的,早晚还是要拿到秦府,报了他与燕徊种种的仇。
不过因为送信小厮在玉城绕那么一遭,后来又是他让人打出去的,人家赖在玉城也散播他不少闲事,一时谣言甚嚣,越传越变了味儿。最后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寄住秦府的燕徊拐了秦府长公子,因家中不容,两个人私逃出来,秦燕两府的老祖宗,都差些教他二人活活给气死。秦晋原在梓州还有产业,不善经营而败得精光,欠了不少烂账。后来秦府赔了好些银子铺子,将欠账给他平了,如今老祖宗想要见他一见,秦晋还将人家给打出去……
总之,是个烂人无疑了。
这情形秦晋刚收到手书时候便预料到了,憋屈得想杀人,但给燕徊抚慰着抚慰着,也明白光憋屈没用,几家铺子的生意都大受影响,周谢两家也还等他一个解释。
他于是整理仪容,带着燕徊往茶楼坐定,将那说书先生叫过来,指点他这两断袖背井离乡的故事都有哪些不合逻辑,非叫人家给他改顺溜,一起磨本子。
那说书先生也还认得他,本城名人,茶楼常客嘛。这位秦掌柜过往听本子听得怪有趣儿,只是不像一般贵客,没个打赏,怪吝啬的。本来秦晋作为当事人,到此坐定,他说书的语气都乱了,秦晋竟还给他改本子?
老天爷,还有人更不要脸吗?
秦晋那会儿便是茶楼中心,众人都望着他瞧,听他改这本子,又是笑又是议论的,也都觉得原来那谣言立不太住,说不太通。
他在茶楼坐了两日,将那本子改得怪有意思,一时惊险一时啼笑皆非,引得众人捧腹。那说书先生也感激,倒还忘了,这是他书里不孝不义无才无德只晓得扒男人裤子的混账。
末了,秦晋一伸手,要分成。
本子改这么好,酬劳呢?
谣言这事儿,是越抹越黑的。可若是像秦晋这样满不在乎地直面过去,谣言也就是个笑话。他除了是个坐实的断袖,各样的品行其实并不败坏,相反,从山与城的交付、王子然兄妹的收留、去年蜡民临危之际与周谢等人联手力挽狂澜这种种情状,可见他反倒是个好的。这些事情也近在玉城诸人眼前,比起北边儿来的传言,不是可信多了么。
谣言稍有平息,秦晋也和周谢两家长谈了一次,谢知非走镖在外,他家的事情便总是谢无非做主。以各人而今的关系,谣言轻易本动摇不得,不过解释还是要有。秦晋将一切简要说开,但昔年经营不顺,只算在秦府使坏,没扯出夏辛那些事。至于燕徊,就当他从头到尾都是个多情种,一直都揣了燕徊在身边吧。
毕竟人这一辈子,能说给旁人听一听的大实话,真的不多。
只是这样说开了,他也替燕徊委屈,明明受苦受罪,有才有德,背的却是引诱男人的恶名。如今声名鹊起、财势惊人都是秦晋的,燕徊除了是他的小相公,其他什么也不是。他甚至成为秦晋的污点,秦晋从来到玉城以后,明面上干的所有事情,都是正面的,遵循了礼义的,唯待燕徊,是件众人眼中的“错”事。但他就算错,也错成个痴情的标杆,错得可歌可泣。而燕徊呢,作为被捧在手心那一个,在众人眼中,永远是错的。
他空替燕徊委屈了几日,这人自个儿满不在意,甜水的花样倒煮得越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