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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根本不可能轻易起来的，秦晋一直睡到临近午时，醒过来时，首先想到，他们错过出行时辰很久了，另两个等不下去，这一趟肯定就散了。
不用见到沈晗，想想还是很开心的。
燕徊倒是比他稍早些醒来，一直看着他，待他睁眼去望那时漏，旋即窃喜的模样表露出来，便大概知道他想了什么。燕徊试图抬起胳膊，很酸，只够他在秦晋手心划出两个字：明日。
秦晋懒懒散散，道：“明日人家就不答应了，你以为人家都没脾气么？算了算了，只能我和你去。”
还有我和你的小故事。
燕徊撑起半个身体，在他上扬的嘴角亲了亲，随后就用一种能溺死他的温柔目光，一直看着他，还伸手在他脸上划小圈。
那么喜欢他，一整夜抵死的温柔和缠绵给到他，乍一睁眼，他居然想不到自己的好，只想到沈晗……
燕徊没说什么，秦晋却都明白了。并难得地有些臊，还有些蠢蠢欲动地，感到浑身的火苗又开始蹿起来。
昨晚是不一样的，对燕徊疯狂索取的不是他，是他的自私和冷硬，过往的不堪，是怯懦，卑微，是所有负面的藏起来的不想要燕徊看到的。可是燕徊给了他，放纵他，抚慰他，最为不堪的他，也得到燕徊了。
他甚至果真为此有些吃醋了，这个人的心，是他很努力很努力，一点一点暖回来的。这个人的身体，是他很小心很小心，一点一点养起来的。所以他一直很宝贝很宝贝，最不理智的时候，他都会顾及燕徊的感受，不会一直地、狠狠地、不停歇地、碾压地、欺负他。可是昨晚，他欺负了……
不，不是他干的，是没良心的那些。那些东西什么好事都没做，对不起他的珍宝，然而昨晚，又欺负他的珍宝，本该独属于他的珍宝。
秦晋觉得自己很吃亏。他抱住燕徊，去吻他的唇，再移到脖颈，咬他的喉结，再咬锁骨，好像要找补回来。
燕徊两只手环抱他，同时卷起他的一部分衣物，柔软的指腹轻抚秦晋腰背和腹部。
这种热情已经超出回应的范围，分明是邀请了。秦晋不无酸涩地想，自家珍宝肯定是给欺负坏了，看看，这都不正常了。
但他不愿意停下来，而是继续，像焰火一样炸开。
两人终于起身洗漱时，又过了不少时辰。秦晋这才想到叫人送来饭菜，用完后帮燕徊仔细清理，看他身上那些痕迹，心想昨晚那些东西太疯了，真的欺负坏了——刚才的不算。
燕徊因为疲惫，不想抬手，对秦晋这些欲说还休又全写在脸上的小心思感到无奈，遂瞪了他一眼。昨晚他要分开以前的秦晋和现在的秦晋，是想让秦晋明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会对现在怎么样，也不必一直鲠在心里。可是秦晋入戏太深，这会儿一推三五六，还委屈上了。
明明什么破事儿都是他干的，还不认账，混蛋。
秦晋终是心虚，好好地为他清理，不闹了。
他闹的时候有闹的动静，认真起来，也有认真的韵致。燕徊一直看着，看他这样细谨地为自己忙，嘴角便噙出一点笑，握住秦晋一只手。这让秦晋做事情很不方便，弄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抱出来。
那是很特别的感觉，心上人的身体，包容他放纵，也需要细心呵护。秦晋克制自己不再多想其他，多冷静一下。他方才其实认真看过了，猜想燕徊该是经不住了，必须要冷静了……
随后，燕徊又示意他拿脂膏，擦在身上，脸上也要，这样皮肤会白嫩。秦晋拿过木盒子打开，还有香气，比夜里使那个要浓厚些，半凝固了，不过都是滑腻腻的。
这膏子倒是粉黛斋的珍品，好像是悦容说好使，搽在脸上，柔润肌肤，冬日里不会开裂，常常用着，约可驻颜——总之比秦晋买那雪花膏要好。不过这是人家搽脸上的，秦晋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燕徊竟然用它涂抹全身，过得小半个时辰，再清洗干净。要清洗却是顾着秦晋的意思，总要亲他，大白天也常有扒人衣裳的时候，不想尝一嘴膏子。总之燕徊常说秦晋麻烦，却也总是惯他。
那膏子效果其实是好的，白白嫩嫩，燕徊想给秦晋也抹上，至少抹在脸上，秦晋死活不曾同意。
燕徊也不强求，略带些遗憾，说这膏子死贵，秦晋省省也挺好……秦晋这时候想起来，好像是家里银子宽裕些，燕徊便使上了。
家里毕竟还没有管家，他毕竟也帮着燕徊看账，燕徊在这一项上究竟多少靡费，秦晋自然也知道，比那矿石颜料反正是要贵些。不过戏文啊话本啊都说千金买笑，他是个上没老下没小的，中间儿也只养着燕徊一个，不像熊熊那样考虑到十八个老婆那等宽广，所以估摸着将老老小小正房偏房这些都作了添头，养燕徊一盒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心里爱重燕徊，并不当真只拿他作小相公——他其实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小相公每日做个什么，要不要也抹一身膏子。他只知道在他所有认识的男人中，燕徊是格外独树一帜那一个。
此刻屋里炭火熏得足，燕徊趴在小榻上，半眯着眼睛，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秦晋也是头一回清空所有杂念，认认真真照顾他，哪里膏子抹得太少了，再加一些，哪里涂厚了，便用手掌均匀地推开。
他太认真专注，是以，燕徊通红着脸，欲说还休地，眼睛水汪汪地瞧着他时，秦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燕徊慌慌地起身，拿了膏子，自己绕到屏风后头，不让秦晋给他抹了。
“徊徊……”
秦晋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是抹得不均匀吗？力道太重吗？随后才想起来，燕徊那么个羞煞可爱的水汪汪的眼神。
于是便笑出声来，挨了燕徊从屏风后砸过来的一只椅垫儿。
过得一时，燕徊从屏风后转出，一件宽松的袍子简单束在身上，但遮得够严实，什么也不露给秦晋瞧。
秦晋不无遗憾，暗想，他得争取一会儿给燕徊沐浴，将那些膏子亲手搓下来。
正遐想着呢，燕徊抬着光溜溜的脚背，在他胸口踩了踩。
秦晋不解地看看他，再看看那细瘦的白软的脚丫子，脚趾头匀称，脚踝细细的，各处的比例啊线条啊都很勾魂儿。他喉结滚了滚，燕徊赶忙又缩回脚去。
“昨晚说的那些，你明不明白？”
秦晋眼前还有那只脚背的残影，天知道他多想扣住它留下来……为了争取到亲手搓下膏子的机会，他忍了。故此，燕徊的手语他没有明白，愣了好一阵儿，说昨晚，于是又想到昨晚勾连纠缠之种种。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老想着……”燕徊大概是有些恼他，害起臊来，“你怕是做了十辈子和尚！”
秦晋摸了摸鼻子，这话竟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过一会儿，才反问道：“我做和尚，你做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昨儿自己说的，原来还想养小相公……”
燕徊便瞪他，“我从前那是给你气的……不说这个，昨晚的意思，你到底明不明白？”
秦晋脸皮再厚，提他不择手段甚至不太要廉耻的时候干的事情，即便燕徊已说了原谅，没有介意，可他自己也是不爱提的。再者，已经说过的事情，还非要问他明不明白，当是先生讲课，还兴课后抽查么？
他于是耍浑，“我明白，你喜欢我。”
燕徊捏着小拳头，作势要捶，因为手语，却又放下了，“你就只记住这个？”
当然不是，秦晋摇了摇头，补一句：“我也喜欢你。”
“就这些？”
秦晋便望着他瞧，瞧仔细了，燕徊是认真的。他便叹一声，起身打开窗户。
是个难得的晴朗日子，正应着燕徊的心思，够辽远够广阔，看他也看得足够清楚。
这时候阳光照进来，屋子里暧昧的气氛便减了些。他给燕徊披件衣裳，坐到燕徊对面，又想了好一阵儿，方道：“我不是因为愧疚才待你好，我待你好，只是想待你好，想……想留下你。”
燕徊乐了一下，让他接着说。
“我……我也的确心存愧疚，一个人做错了事情，若是自个儿还不觉得错，那……那怎么对得起你的喜欢呢？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已经做错的，不用再较劲，也不必羞于承认，应该坦荡一些。你不怪我，我很高兴，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但我还是不想见到沈晗。”
他话锋一转，神情也极不乐意，“你就当矮子见高个儿，我酸。”
燕徊故作不解，“你比他个儿高。”
“他洒脱自在他无所谓，他狂。”秦晋特烦提到这人，“我不能。他不分三六九等，我分。他清贵他傲气，我……我是个小人，我只想好好活着，和你一块儿好好活着。”
“我不信……”燕徊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酸的，你骨子里也不比人家少了狂气。”
“……我就是酸，”秦晋只好说了实话，“你自己不也说吗，若不是哑了，你不会不比他自在体面。我有时候想，你若是不哑，差不多也是他那个模样，挺好的，对吧？可你若是不哑，你一直在燕家，我怎么可能得到你。对你来说是不幸的事情，可是对我来说，是幸事，是这辈子最大的运气。我为此……不痛快。”
“不会的，”燕徊却摇头，“我和他性子到底不同。再则，若我是自在体面那个，你在秦府受了委屈，难道不去寻我？咱俩小时候不也常在一块儿么。那样其实也好，我有权有势有情有义有银子，你呢……你许是拧巴拧巴，也就从了罢。”
“燕徊！”
叫全名字，这就是真恼了。燕徊笑个不住，让他靠过来，伸手抱住了，好久都没松开。
秦晋着实拧巴拧巴，没一会儿便也伸手回抱，心想他在燕徊这儿是折得彻彻底底，再无转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