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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山是没了办法，现在是追也追不到。
问也问不出来。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皱着眉直接翻身上了骡子，“先回县里再说。”
骡队再次启程，队伍的气氛凝重。
陈癞子瘫在骡背上，像条死狗。
王有为抱着新灌满的臭水罐，凑到赵为民身边，“为民，你说姓孙的根子那么硬，咱这罐臭水真能扳倒他？”
“扳不扳得倒，得看这水臭到什么份上，看这毒坑害了多少人，刘队长手里可不止这一罐水。”他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等到了县里再说吧。”
……
骡队跋涉了小半天，前方终于出现了县城的轮廓。
灰扑扑的城墙，低矮的瓦房，几根烟囱懒洋洋地吐着黑烟。
靠近县城，土路变成了坑洼不平的石板路。
骡蹄踏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嘚嘚”声。
“到了！”刘振山勒住青骡子，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他指着前方一座青砖大院，门口挂着“XX县委员会”的木牌子。
王有为把怀里用油布裹了好几层的臭水罐又紧了紧。
几人朝着大门走去，却被民兵拦住去路，“同志！哪个单位的？找谁？”
“刘振山！”刘振山亮出自己的证件，声音洪亮，“有紧急情况要见冯主任！”
民兵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冯主任在开会，刘队长你这什么事这么急？还带着这么多人？这味儿……”
“急事！天大的急事！关系到黄泥塘几百口子人的命！”刘振山没理会他的嫌弃，“你立刻通报，就说我刘振山抓了私设山税强抢民女，还往河里倒毒水祸害一方的恶霸，现在必须立刻见冯主任！”
“倒毒水？”方脸民兵和另一个民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疑。
方脸民兵犹豫了一下，“这……刘队长，冯主任确实在主持重要会议，你看是不是先……”
“等不了！”刘振山猛地一挥手，声音拔高，“你去通报，就说我刘振山就在门口等着，五分钟见不到冯主任，我就带着人证物证去地区委会！出了事，你担着？！”
方脸民兵被刘振山的气势慑住，又听到地区委会脸色变了变，“刘队长你……你稍等！我马上去通报！”
他不敢再耽搁，转身小跑着冲进了大院。
“玛德，磨磨唧唧……”
陈癞子瘫在骡背上，眼珠子却贼溜溜地乱转，似乎在寻找什么。
赵为民靠在自己的骡子旁闭目养神。
终于，方脸民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刘……刘队长，冯主任请您……还有您说的主要人犯和物证去小会议室。”
“走！”刘振山大手一挥。
不过走到半截，却被民兵叫住，“孙科长也在里面。”
“孙德海？”刘振山眼中寒光一闪，腮帮子咬紧了，“好！好得很！正主都在！走！”
小会议室的门虚掩着。
刘振山毫不客气，一把推开！
里面光线明亮，一张长条会议桌旁坐着几个人。
主位上是个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老者，正是主任冯国栋。
他左手边，坐着一个穿着整洁中山装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正是农林科副科长孙德海。
孙德海手里端着茶杯，看到刘振山一行人闯进来。
尤其是看到被捆着的陈癞子时，他的眼皮子不自主地跳了一下。
当王有为抱着泥罐进来时，污泥和刺鼻腥臭的气味瞬间充斥了这间原本带着墨水和纸张清香的会议室。
冯主任皱紧了眉头，放下手中的钢笔，“刘振山同志！你这是……”
刘振山根本没看孙德海，径直走到会议桌前。
下一秒，他对着冯主任“啪”地一个立正敬礼。
“报告冯主任，刘振山奉命支援黄泥塘村，现已查明该村恶霸陈彪，陈癞子兄弟，私设山税强抢民女鱼肉乡里，更勾结外人，以‘育林’为名，在榕树湾林地深处掩埋化工厂剧毒废料油膏，严重污染水源，导致河水发黑发臭，鱼虾死绝，秧苗枯黄，黄泥塘村上百口人饮水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人犯陈彪，陈癞子已抓捕归案！物证在此！”
他一指王有为怀里那用油布包裹的陶罐。
王有为立刻会意，大步上前。
将油布包重重顿在光洁的会议桌上。
油布散开，露出里面那个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破陶罐。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在会议室里猛烈爆发开来！
“呕……”
坐在孙德海旁边的一个年轻干部没忍住干呕了一声，慌忙用手帕捂住口鼻。
冯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强忍着不适。
他看了眼刘振山，又扫过那罐臭水和被捆着的陈家兄弟，“剧毒废料？污染水源？刘振山同志，证据确凿吗？！”
“确凿！”刘振山斩钉截铁，猛地一指旁边一直沉默的赵为民，“这位是支援黄泥塘村的赵为民同志，是他最先发现水质异常，林子里的毒坑也是他带我们找到的！坑里残留的剧毒油膏……”
说罢，他的目光又投向了孙德海，“孙副科长，那育林的条子可是你亲手批给陈癞子的，你批条子的时候知不知道他们育的是毒？！！”
孙德海见对方果然还是聊到了自己身上。
他的眉头微微紧蹙，但很快就舒展开来。
没有回刘振山，而是看向了陈癞子，“陈癞子，这育林的事情可不是我在负责，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一旁的赵为民听到这话，嘴角勾勒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看来这是要甩锅到陈癞子身上了。
果不其然，陈癞子是一脸惊恐地看着对方，“姐……姐夫……”
“住口！”孙德海瞪了他一眼，将他给打断，“现在是什么地方，你叫我什么姐夫？公事公办，你如果真犯了事，你以为你叫我姐夫，我就会饶过你？你哥陈彪呢？叫他来跟我说！”
不由分说，孙德海就要让人把陈彪给带上来。
刘振山刚想开口，却被冯主任打断，“刘队长，那个陈彪呢？带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