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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谢和安淹没。
巨大的恐惧之后,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厉骤然占据了他的心神!
与其回去承受太师难以想象的怒火,连累家人,不如……不如就在这里放手一搏!
杀了吴承安!
只要杀了这个让太师蒙羞的小子,虽然自己必死无疑,但或许太师看在自己拼死挽回颜面的份上,会看顾他的家人!
念及于此,谢和安眼中闪过一抹疯狂而决绝的狠辣之色,脸上肌肉因极端的情绪而扭曲狰狞!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何高轩正欲上前接收赌注,吴承安也准备收回长枪之际——
“我没有输!!!”
一声野兽般的、充满了绝望和不甘的怒吼猛地从谢和安喉咙里爆发出来!
声音未落,他根本不顾还流着血的右肩伤口,左手猛地一拍地面,身体借力暴起!同时右脚狠狠踢向掉落在地的钢刀刀柄!
“锵!”
那钢刀被他一脚踢得飞起,精准地落入他尚且完好的左手之中!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完全放弃了任何防御,谢和安如同扑火的飞蛾。
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左手持刀,化作一道凄厉的寒光,以最直接、最野蛮、最不要命的方式,朝着近在咫尺的吴承安的脖颈猛劈过去!
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怨恨、恐惧和最后的疯狂,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变生肘腋!
谁也没想到谢和安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已然落败之后暴起杀人!
“小心!”韩若薇的惊呼声骤然响起,充满了惊恐。
吴承安也是心中一凛!
但他上过沙场,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
就在谢和安怒吼出声的瞬间,他已然察觉不对,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后急退!
“嗤啦!”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咽喉皮肤掠过,凌厉的刀气甚至划破了他的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击不中,谢和安更是状若疯虎,完全不顾自身空门大露,左手刀疯狂挥舞,劈、砍、撩、扫,招招都是搏命的打法,只攻不守,如同狂风暴雨般向着吴承安席卷而去!
他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撞吴承安的枪杆,试图拉近距离,以伤换命!
鲜血从他肩头的伤口不断溅出,将他半边身子染红,看上去格外惨烈可怖。
吴承安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对方这已是取死之道!他不再犹豫,也不再留情!
面对谢和安泼风般斩来的左刀,他手中长枪一抖,不再使用繁复的技巧,燎原枪法的霸烈之意彻底爆发!
“铛!”
长枪精准地砸在谢和安的左腕之上,巨大的力量瞬间让谢和安左手一麻,刀势一滞。
但谢和安竟强忍剧痛,依旧死死握着刀,还想再扑上来。
吴承安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枪身回收半尺,旋即如同毒龙出洞,抓住那瞬息即逝的空档,凝聚全身气力,猛地一刺!
这一枪,快如闪电,狠如雷霆!
“噗嗤!”
锐利的枪尖精准无比地穿透了谢和安的胸膛,从他后背透出半尺!鲜血瞬间汹涌而出。
谢和安前扑的动作猛然僵住,左手握着的刀“当啷”一声再次掉落在地。
他低头看了看穿透自己胸膛的枪杆,脸上疯狂的神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解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
吴承安手腕一拧,猛地抽回长枪。
谢和安的身体晃了晃,眼中神采彻底黯淡,最终“噗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再无生息。
庭院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那浓郁的血腥味,开始在空中缓缓弥漫开来。
谢和安尸体的鲜血自胸膛的创口汩汩涌出,迅速在青石板地面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他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最后的疯狂与不甘,死死地望着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结局,让整个庭院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石火间的逆转和最终的死亡震慑住了,方才的议论喧哗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的浓重铁锈味。
好半晌,兵部侍郎朱文成第一个从极度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的脸色先是煞白,随即涌上一股恼怒的红晕——既因谢和安的败亡和死亡,更因自己那即将输掉的一万两白银!
他猛地伸手指向持枪而立、枪尖仍在滴血的吴承安,声音尖利,充满了义愤填膺的指责,仿佛抓住了天大的把柄:
“吴承安!你……你好大的胆子!”
朱文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比武切磋,点到即止!谢护卫已然落败,你竟还敢痛下杀手,公然杀害太师大人的贴身护卫!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太师!”
他这一开口,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那些原本就属于太师一派、同样押注输了钱或感觉被打脸的官员们立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纷纷群起而攻之,七嘴八舌地厉声训斥起来:
“没错!朱大人所言极是!吴承安,你手段如此狠辣,分明是蓄意杀人!”
“简直无法无天!不过一场比试,竟敢当众行凶,必须严惩不贷!”
“此子心肠歹毒,留之必成大患!应当即刻拿下,按律论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吴承安,你今日必须给太师、给谢护卫偿命!”
“对!偿命!绝不能轻饶了他!”
一时间,各种恶毒的指责和喊打喊杀之声甚嚣尘上,仿佛吴承安不是自卫反击,而是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主动行凶的暴徒。
他们刻意忽略了谢和安率先暴起偷袭的事实,紧紧抓住“杀人”的结果大做文章。
吴承安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斥责,眉头紧紧皱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清晰地反驳道:
“诸位大人!请看清楚!比试已然结束,我的枪也已收回。
是谢和安不甘落败,率先暴起偷袭,欲置我于死地!
他手持利刃,招招搏命,我难道要束手待毙,任他砍杀不成?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卫反击!何来蓄意杀害之说?”
他的话音刚落,韩若薇立刻挺身而出,站到吴承安身边,俏脸含霜,美目怒视着那群发难的官员,声音比吴承安更加激昂锐利:
“我师弟说得对!刚才的情形,有目共睹!是那谢和安输不起,败后还妄图行凶杀人!
我师弟不过是迫不得已反击自保!难道在诸位大人眼里,只许太师的护卫杀人,却不许我师弟反抗?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莫非都没长眼睛吗?!”
王宏发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梗着脖子大吼道:“放你娘的屁!俺看得清清楚楚!是那姓谢的混蛋先动的杀招!
安哥儿不动手,难道站着让他砍吗?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知道睁眼说瞎话!”
马子晋和谢绍元也紧随其后,虽然语气不像王宏发那般粗豪,但态度同样坚决:
“韩小姐和王兄所言极是,方才确是谢护卫偷袭在先,吴兄乃是自卫。”
“此事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还请诸位大人明察!”
双方各执一词,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而紧张。
支持吴承安的一方据理力争,太师一派的官员则咬定“杀人”不放,声音越来越大,争执不下。
就在这乱哄哄的当口,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太师李崇义,忽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冷哼。
这声冷哼并不响亮,却像一道冰冷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庭院,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所有争吵声、指责声、辩解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敬畏和恐惧,投向了那位端坐于上、面色晦暗不明的当朝太师。
整个何府庭院,霎时间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