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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一辆黑漆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车内,魏昶君背靠软垫,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夜不收低声汇报着。
“徐三郎、杨三槐、沈槐三家残余族人乘船逃亡,水师还在继续追击,至东海,刺杀案诸人遭遇风暴,沉船两艘,余人还在继续逃往爪哇方向。”
魏昶君目光微垂,神色平静。
“散发通缉,悬赏捉拿。”
“是。”
夜不收点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
“江阴方面,青石子已按计划推进革新。”
“青石子总长抵达江阴后,暗中走访七日,选定两名典型代表,贫寒学子刘三槐,佃农罗大。”
夜不收展开文书。
“刘三槐屡次被缙绅子弟当街羞辱,罗大则因欠租被周家逼得卖儿鬻女。”
魏昶君微微抬眼。
“青石子是如何动员的,要记录成要点。”
“农会大院集合佃农、学子、工匠,青石子总长亲自登台宣讲。”
夜不收沉声道。
“他让刘三槐和罗大站在台上,讲述自身遭遇,台下百姓群情激愤,当场高呼公审。”
“目前首批清算十二家缙绅,按罪状轻重分三等处置。”
夜不收翻动文书。
“强占田地的,罚没家产,流放边疆垦荒三年;欺压佃户致死的,游街三日,再流放十年,通敌走私的,斩立决。”
魏昶君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百姓反应如何?”
他需要看到百姓的浪潮席卷,这件事也必须要自下而上。
“公审当日,台下人山人海。”
夜不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当陈德喊出下等人也配审判我时,百姓险些冲上台撕了他。”
其余几名夜不收纷纷眯起眼睛,他们从没忘记,自己等人也是泥腿子出身的‘下等人’!
魏昶君望向窗外,江南的稻田在阳光下泛着金色。
这些地主、文人、商人,在江南这样的膏腴之地,只需十年,便会成为新的门阀。
必须保持革新代谢,但......尺度要把握好。
他收回目光。
“传令青石子,江阴试点继续推进,但需注意三点。”
夜不收立刻执笔记录。
“第一,流放边疆者,若表现良好,准其子弟代父返乡,但本人永不得入仕。”
魏昶君声音平静。
“第二,追缴的田产,七成归农户,三成留作农会公田,用于赈灾济贫。”
他顿了顿。
“第三,公审台常设,百姓可随时递状,但每案必须证据确凿,不得滥杀。”
夜不收笔尖一顿,郑重应下。
“是。”
彼时魏昶君展开舆图,看着逐渐扩展开的江阴十二乡动员范围,眉头逐渐皱起。
“太慢了。”
魏昶君的手指重重按在舆图上,沿着江阴向外划了一个圈。
“江阴只是开始。”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应城、衡坪、宿州、宁波,江南所有富庶之地,必须全部动起来。”
夜不收立刻点头。
“属下这就去传令。”
“慢着。”
魏昶君抬手。
“告诉青石子,江阴的经验要总结成册,立刻送往各府县。”
他指向应城。
“这里缙绅最多,先拿他们开刀。”
又点向衡坪。
“此地商贾勾结最甚,让农会和学子一起动手。”
最后手指停在宁波港。
“水师配合,凡有走私船只,一律扣押,船主当场公审。”
魏昶君从案头抽出三张纸,递给夜不收。
“第一,速审速决,各地设公审台,罪证确凿者,三日内核定罪行,七日内处置完毕。”
“第二,全民动员,学子、农户、工匠、退役红袍军,全部编入革新队,每队配三名夜不收监督。”
“第三,连坐清查,凡有缙绅反抗,其亲族、门生、故旧,一并彻查,绝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夜不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属下明白。”
魏昶君站起身,走到窗前。
“记住,这场革新要快,要狠,要彻底。”
“我要让江南的缙绅,听到革新二字就发抖。”
“我要让天下的百姓,看到红袍军的决心。”
夜不收肃然抱拳。
“革新之火,必将燎原。”
魏昶君微微点头。
“去吧。”
夜不收离开的这一刻,魏昶君目光再度落在舆图上。
江阴,应城,衡坪......这场公审,不仅仅会在江南展开,必定会从下而上,波及到如今红袍的所有疆土。
而且,不会停下!
里长令下,江阴,应城,衡坪等数县,一则关于刺杀里长的消息飞速席卷,浩浩荡荡!
应城城东的破旧学堂里,马儒正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抄写《农政要术》。
他今年十九岁,父亲早年被前明官吏逼死,母亲靠织布供他读书。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同窗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兴奋。
“马儒!红袍军要在应城搞革新了!”
马儒抬起头,神色茫然。
“什么革新?”
“清算缙绅!”
一个瘦高的学子压低声音。
“江阴那边已经开始了,青石子总长带着农会和学子,把欺压百姓的地主全抓了公审!”
马儒的笔尖顿在纸上,墨汁洇开一片。
“农会的人说,要选几个贫寒学子带头。”
同窗盯着他。
“你爹怎么死的,你忘了?”
马儒的手指微微发抖,最终合上书卷。
“去看看!”
三日后,马儒带着十几个学子,和农会的三十多名佃农组成革新队,开始暗中调查应城缙绅的罪证。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前明官宦世家张家。
张家在应城势力庞大,现任家主张德海曾是前明户部侍郎,如今虽无官职,却仍掌控着应城大半田产和商铺。
佃农老周领着马儒等人来到张家最大的粮仓外。
“去年大旱,张家一粒租子都没减。”
老周指着粮仓。
“可他们自家的粮仓堆得满满当当,还偷偷往外卖高价粮!”
马儒让几个学子守在粮仓外,自己带着人潜入账房。
昏暗的账房里,堆满了发黄的账册。
马儒翻开最上面的一本,上面赫然写着。
“赈灾粮三千石,实发五百石,余下二千五百石转售宁波商行。”
“果然......”
马儒冷笑。
“连赈灾粮都敢贪!”
他迅速抄录下关键账目,又从一个暗格里翻出几封密信,是张德海与宁波走私商的往来信件,上面明确提到以赈灾粮为掩护,私运生铁出境。
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