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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本该是石破天惊。
可苏小小听着却并不意外，她之前心中便隐有猜想，虽不敢确定，却是隐隐有感。此时听到这消息，倒仿若是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反倒心安不少。
这般以来，江明岳鱼慕泽之间那些奇怪的联系便有了缘由。
西门瑾倒是有些惊讶，可他素来内敛，便是惊讶亦不过是脊背轻轻一颤，随即便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江明岳却是笑了：“西门少侠，你莫要如此紧张，此处唯有我们几人。这位慕先生……这位慕先生的确是个了不得之人，可他未必会对我们下手。便是慕小爷，他也是舍不得下重手的。毕竟——他要找的所谓罪证，还要靠咱们慕小爷呢！慕先生是个聪明人，杀鸡取卵的事必定是做不出来的。”
听来这江明岳心里也是有计较的，他是吃定了慕源不会对慕泽如何，这才几番犹豫。
慕源闻言却嗤笑：“江明岳，你莫要太过自以为是。这扶余山中之事，你所不了解的，还不知有多少。切莫以为姽婳曾被你所迷惑，你便尽知扶余山中之事。”
虽然没人解释，可这“姽婳”二字，便该是慕泽的师父——或者说是娘亲的名讳。
江明岳摇头：“我如何敢如此狂妄？扶余山的厉害我不是不知道，我花费了这许多年，费尽心机，都未曾能进入这五仙林，又岂敢以为自己能参透扶余山中之事？只是我不明白，当年扶余山分明是个逍遥别致的所在，为何一夕之间成了个门规森严的门派了？”
慕源笑了看，他的笑从开始到如今都是不怀好意的，这一次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略有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笑还饱含悲凉凄怆之感，颇有日暮西山气数将尽之感。
苏小小虽然知道这慕源不是什么善辈，可看到这慕源这个模样，还是有些忍不住圣母心发作，内心感慨。
当然，至于具体在感慨些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扶余山的变化，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说来也就是一句闲谈，还是一句算不得谈资的闲谈。可对慕源而言，恐怕是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慕源笑意更为凄凉，他伸手一指苏小小身后：“还能是如何？便是这个祸害招来的！”
苏小小的身后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慕泽，再无他人，而且依着慕源先前的话，这“祸害”除了是慕泽还能是什么人呢？
莫非是慕泽闯了什么祸？所以才让扶余山出现这般变化？
可那也是多年前的旧事了。慕泽现在都是个小孩，更别提那时候了。那时候，会不会走路说话也不一定。怎么能尽数怪罪到慕泽身上来呢？
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都尽数栽赃到慕泽头上来！
苏小小承认，她对慕泽的确是有所偏袒。她和慕泽虽然认识不久，可这么一路折腾下来，慕泽浑身上下除了长相，哪还有一星半点能和祸害扯上关系？慕泽这般厉害，真要胡来，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可慕泽这一路来，除了性子有些古怪跳脱，又有些傲娇，用武力还恐吓王留香之外，哪里还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就连王留香都不过是恐吓而已。虽说是动了手的，可一看王留香那活蹦乱跳的模样儿，慕泽哪里下了什么重手？
这样的慕泽，就凭着慕源一句话就想让他们认定慕泽是个祸害？
那也太看不起他们了吧！他们也是有是非观的，不是这慕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他们自己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无需他人多言。
可慕源说了这些话还不算，他伸手从江明岳掌心拈了一朵桃花，递到江明岳面前：“江明岳，你可知扶余山的桃花为什么都没了吗？那些桃花都是被天降神火焚烧一空！扶余山上下仅剩下一株桃树，每年开花不过三日，花开不过三朵，而每一朵桃花之上，都有这样殷红的颜色！江明岳，你看看，这颜色好看吗？是不是很红，就像血那样红？”
那桃花花蕊处的确是有一点殷红，如鲜血一般殷红。江明岳似乎曾经所过，这桃花的红，其实便是被血所染红的。这些血，是扶余山中人的血吗？
可人的血，真的能染红桃花吗？这不是只有在传说中才有的事？
天降神火、血染桃红……依着慕源这般说法，扶余山倒不像是人间了。
也是，慕泽年纪轻轻便如此厉害，江明岳又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过比他们大一些，这扶余山又岂会同俗世一般？
那一番话说出口，却好似耗尽了慕源浑身气力，他连指向慕泽的手都有些颤抖：“呵，就是因为慕泽！就因为他一人，整个扶余山都几乎当了他的陪葬！”
说罢他神情越发可怖，五官扭曲直入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一般，看着那害他坠入地狱深渊的仇人，目眦欲裂，恨不能将慕泽拆骨扒皮饮血食肉才好！
苏小小下意识挡在慕泽面前，她茫然摇头，只颤声唤了一声：“慕源……”
慕源的眼便看着她，那双眼睛之中燃烧着从地狱腾升而起的烈火，能焚尽世间万物!
苏小小一下被这目光吓得后退一步，连站都险些站不稳。她摇摇欲坠，却未曾倒下，除了她勉力强撑之外，还有一只手，一只温暖的手，拉着她，并挡在她面前。
西门瑾挡在苏小小面前，他牵着苏小小的手，声音低沉，连话语之中都浸透温柔：“别怕。”
苏小小眼中含泪，她颤巍巍颔首。
“慕源，冤有头债有主，你无缘无故欺负一个小姑娘做甚？！”
江明岳这厮，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意思不太对呀！
冤有头债有主？这慕源心中认定的仇人是慕泽，江明岳这话里的意思是鼓励慕源去找慕泽报仇？
喂！说好的虎毒不食子呢？！
“慕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当年慕泽尚且年幼，纵有仇怨，也不该如此。你告诉我，当年我……离去之后，姽婳如何了？慕泽……慕泽又是如何出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