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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彤言罢,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
梳彤没见过这样浩大肃穆的场面,心中慌乱至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事涉游戎,是以太后也站了出来,在她身侧帮腔:“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何异议啊?”
众臣听太后都开了玉口,且慕容梳彤也即将顺从天意祭剑保佑西南战事顺利,于是乎也多不再执着于游戎的大不敬,纷纷噤了声,默默地等待着祭剑仪式的开始。
而此时,台下的正中央还有一个人,在静静地观看着这出好戏。
韩辅国站在众臣首位,在众人都噤声之后方才沉声开口:“请问太后娘娘,如此重大的仪式,当真不需要把游戎将军放出来与我们一同观看吗?还是说……其实游戎将军本人并没有松口,是夫人自己主动站出来抗下了这一切?”
太后将目光转向韩辅国,唐尧也在旁侧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人谁都没急着开口,倒是不经世面的梳彤有些慌了,急忙出声替游戎辩解:“不是的。当日占卜结果出来时,拙夫是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一时间难以接受妾将殒命之事,是以才会口出狂言。过后他冷静下来,真心实意地想通了要以国事为重,怎还会对此事持反对之声?妾在家中凡事皆以夫君为大,如若不是得了夫君的首肯,今日妾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韩辅国鹰眼如炬:“所以那为何将军没有前来与众位一同观礼呢?”
太后抿唇盯着韩辅国那寸步不让的狡猾嘴脸,末了忍无可忍地伸手将梳彤搡到一旁,兀自对上韩辅国的视线:“游戎将军负伤在身,现下已经被接到了太医院养伤。再说将军与夫人鹣鲽情深,即使将军为了江山社稷肯割爱奉上夫人的性命,此等血肉分离的惨烈场面,自然也无法忍心亲眼目睹。韩丞相非要执着于此,到底是何居心?只要现今这一切都顺利地按照天神的旨意进行着,大昭的江山万众便可顺遂安康,这难道还不够吗?”
韩辅国面色不改地笑了笑,抬头瞥一眼她怒火冲天的模样,接着朝她微一拱手:“老臣不敢有异议,只是怕您其实尚未说服游戎将军,唯恐他出来见到这一幕会无法接受,进而与您生了嫌怨……老臣是一片赤胆忠心,望太后能明鉴。”
太后冷哼着一拂衣袖:“韩相大可放心,您的担忧不是问题。吉时将至,钦天监赶快开始仪式罢,以免让剑神等得急了,发威惩罚大昭。”
韩辅国识相地垂下头不再多言,钦天监得了命令,火急火燎地将梳彤拖过去绑到木架上,急匆匆地画符准备开始进行仪式。
此时的梳彤已经恐慌到浑身颤抖,却还是克制着自己反驳的念头,顺从着他们的动作,任由他们将自己牢牢地捆在木架上,直到一丝动弹的余地也无。
冰冷的长剑高悬过顶,稍一抬眼就能看到那冰冷锋利的剑尖,梳彤抿唇合上眼,眼角忍不住落下泪来。
祭剑仪式在钦天监监正浑厚有力的颂文声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彼时监正手持符文诏书,嘴中说着一些众人听不太懂的奇语,台下的人们没了声音,不约而同地屏息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话。
与此同时,本该坐在上座观礼的太后却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转身走到了木架旁边,拨开木柴踩出一条小径,定定地站在架下,抬头仰望着面色苍白的梳彤。
出于仪式的需要,钦天监的人过来为梳彤披上了早就备好的红色绫罗。她被围裹在赤色的软罗之中,睁开一双水眸直直地看向太后,偶然划落的泪水有些染湿了太后冷硬的心。
太后心中也明知,其实慕容梳彤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罢了。只是因为与自己看上了同一个意中人,所以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终归是自己有负于她。
太后微不可觉地轻叹一声,伸手亲自拿过宫女手中呈着的黑色药丸,抬掌递到梳彤嘴边:“咽下它,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仿佛超度的经文一般的咒语在耳畔连绵不绝,梳彤凝视太后片刻,接着含笑张开嘴,刚准备将其一口吞下,就见太后的手腕微微躲了躲,避开了她贴过来的唇:“会心有不甘吗?”
梳彤面色不改地将头凑过去一些,一口将药丸咽下,然后才笑着回道:“不会。这一生能有幸陪在他身边,已是草民几世修来的福气。走到这里已经足够了,输给您,草民心服口服。”
太后收回手,忍不住啧啧叹息:“怪不得游戎放你不下,这副九死不悔的深情模样,便是哀家看了也心生动容。终归你的爱比哀家的爱要伟大一些,你懂得适时放手成全,哀家却总也学不会。”
这药丸药效极快,才入口不过片刻,身子已经开始起了反应。梳彤的眼神渐渐发虚,唇齿翕动得也有些迟缓了,她强撑道:“太后自不必放手,也总会有人成全。活得太懂事只会被人舍弃,您是不会懂这样的苦的……”
话到最后,木架上的人渐渐没了声响,安静地将头歪在了架旁,眉目含笑仿佛陷入了一场不醒的美梦。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一声轻叹,太后转过身回到主座,挥手示意钦天监继续接下来的仪式。
钦天监得令,派人过去割开梳彤的手腕,用玉碗盛下流淌出来的血液。
玉碗被装满,架上人脸上的血色也随之渐渐褪得一干二净。
祭司画符念咒,将一捧金粉撒进血中,接着踩着木椅将碗高举过头,顺着长剑的剑柄慢慢淋下。
长剑染了血色,剑芒也变得愈发妖冶,甚至偶然会闪过一丝红芒,刺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眼前一黑。
唐尧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直到看到梳彤的血流尽,才在众人连绵不绝的惊呼声中悄悄地转过身,逆着人流离开了天坛。
先前太后始终看着梳彤的一举一动,还未注意到唐尧的离开。等到她终于想起唐尧时,扫视全场才发现他人早已不在了。
心头闪过一丝令人惶恐的念头,她低声命令身旁的人:“快去看看摄政王去哪了,哀家有事要与他商议,命他马上过来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