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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有宫人前来御花园请游戎和梳彤下去更衣。
半晌,梳妆整齐的两人一道去了云烟阁。
彼时太后和唐尧皆已落座等候着游戎和梳彤,两人上前拜过,转身坐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泊欢跟在唐尧旁侧伺候,目光在众人身上打了几个转,感觉今日的气氛些微有些紧张诡异。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游戎和梳彤,与他们低声地寒暄了几句,转头命身旁的太监传膳开席。
丰盛精美的小菜大餐纷纷端了上来,太后指着桌角那盘小巧精致的荷花酥:“这里有许多波斯新进贡的特产,还没来得及给各宫分发,特意先给你们拿来尝尝鲜。”
游戎先拜谢过,接着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小皇帝的身影,不由好奇地问道:“陛下怎的没有出席?”
“陛下今日有些累了,哀家让人带他回去歇息了。再说他左不过是个小屁孩,也懂不了什么事,带上他聒噪得很,怕大家用不好膳。”
游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陛下天人之姿,少年老成,怎么会聒噪不安?太后言重了。”
太后似乎不愿再提此事,捻着玉筷敲打着盘子,低声招呼大家:“不提他了,大家吃菜,吃菜……”
酒过三巡,大家都已经吃饱了饭,纷纷撂下碗筷开始闲聊。太后开始有些微醺,靠在软榻上睨着游戎:“在九岭台一住些许年,不知那里的风光可有京城好啊?”
游戎低笑一声,旋即回道:“回太后,草民在九岭台过得很好,风光虽不似京城繁华,但清闲惬意得很。”
“既然不似京城风光煞好,那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就久住些时日罢。”
游戎有些讶然:“那西南……”
太后掩唇轻轻打个了酒嗝,垂眸笑得优雅:“今夜我们不谈国事。”
西南战事吃紧,太后却总顾念着心头那点未曾圆满的小儿女情长,这般的言辞举止实在令人费解万分。
泊欢站在旁侧抱着酒壶侍候,闻言忍不住上前一步想陈情些什么,却被唐尧伸手挡了下来。
他冷眼扫过:“主子们说话,有奴才插嘴的份吗?滚下去,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泊欢何尝不知道唐尧的心思,他自然乐得见到这一幕,他从来唯恐大昭乱得不够,恨不得大昭能立刻毁灭才好。
太后越是如此不知分寸,他越是开怀。
泊欢恨恨地看了一眼唐尧的背影,放下酒壶转身行礼退下。
唐尧看了一眼泊欢的背影,转头继续与游戎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不消片刻,高台上开始唱起了小曲。
伶人捻着水袖咿咿呀呀地哼唱着,花腔戏腔宛转悠扬,摆动的腰肢亦是曼妙无比,一颦一笑间带着万种风情。
梳彤这些年不怎么看戏,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小心地揪着游戎的衣袖低声问道:“夫君,这唱的是什么呀?”
游戎看了一眼台上的伶人,渐渐地皱起了眉头:“讲的是……一位美人和皇帝的故事。当初相爱的时候他们情谊深重,最终却难抵宿命难违,一朝城破两人亡命天涯,美人却被皇帝赐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后来皇帝重新掌权回到皇宫,却再也寻不到美人的踪迹了,只好时常与她在梦中相见……”
梳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台上此时正好唱到了杨玉环被赐死在马嵬坡下的那一段,扮演玉环的花旦跪倒在皇帝的脚下,两人相视掩面而泣,场面一时凄惨无比。
游戎对这出戏十分了解,这是年少时他带她溜出府去城郊听戏时,最常听的那一折。
当时年少不懂事,不懂戏中深意,看了只觉得新奇无比,甚至还会特意跑到街上买戏服来模仿他们的模样,然后在人烟稀少的街角相互唱拜,把彼此逗得哈哈大笑,最后再对着月枝默默地许着比翼连枝的美愿。
却不知原来《长恨歌》讲的是一出悲伤的故事。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恨无绝期……
一片歌舞升平中,太后在万人之巅朝阶下的游戎投去一眼,目光对视的瞬间,仿佛与他交换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而游戎对上她微微含泪的目光,心中登时一紧,旋即有些仓皇地垂下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其实这些年他们什么都没忘过,只是可惜一切都没法再圆满了。
游戎心头苦涩,不断地一口口喝着闷酒,梳彤拦不住他,只好在旁侧默默地守着,偶尔给他递几个果子解酒,却都被他一把挥开。
梳彤习惯了他偶然犯脾气的样子,手被打开也不着恼,默默地把果子塞进自己嘴里,脸上还是温温淡淡的模样。
太后始终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破土而出。
渐渐地,游戎喝得有些烂醉,在椅子上也有些坐不住了。梳彤见状起身向太后请罪:“拙夫多年未曾归京面圣,一时间喜不自胜在殿前失仪,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也喝得有些茫了,被宫女搀扶着从软榻上坐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梳彤跟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无碍,你们能回来,哀家也是欣喜得很。”
梳彤有些受宠若惊地握着太后的手,躬着身与宫女一同搀扶住她,怕她一个不慎跌倒。
太后半倚在梳彤身上,抚着她的手背同她感慨:“想当年哀家与先帝在为你们主婚时,第一眼看见了你,就觉得你是那般温婉似玉,落落大方。”
梳彤低下头:“太后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太后眯眼打量着瘫在座位上看着她俩的游戎,转头对梳彤笑道:“这些年有你陪在他身边,哀家多少也能放心些。他这个人做事莽撞不知分寸,时常让人恼火不已,也就是你脾气好,才忍耐了他这么多年。”
太后这话说得多少有些露骨暧昧,梳彤听罢浑身一惊,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游戎。
游戎半倚在座位上双目迷离,视线虚空不知落在了何处。梳彤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不知为何心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控制不住了。
于是她微微蹙起了眉:“太后娘娘,拙夫体力不支,怕是不能再在殿前侍奉了,草民请求带他回去歇息。”
太后不依,松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游戎跟前:“不急,大家先在这里吹吹风看看景,过会再回去休息也不迟。你说是吗?游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