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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疲倦至极的身子回到了寝宫，唐尧连午膳也没用，回房直接倒头就睡。
这一觉唐尧睡得是昏天黑地，等到再醒来时，抬眼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随口问个了宫女，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酉时了。
唐尧翻了个身坐起来，一边扒拉着外衫捡起来穿，一边随口问道：“厉泊欢去哪了？叫她过来伺候。”
宫女出门去寻了一圈，回来答道：“晨起后奴婢在偏殿瞧见过她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见过她了，方才在院中传唤了几声，也不见她人。”
唐尧点点头不再多问，抬手揉了揉脖子，翻身下床穿好鞋袜，下令布膳用餐。
洗漱完毕后，他摆驾到正殿开始用膳。吃着吃着，他忽然想到了有件事还没处理，于是吩咐公公道：“召宫内护卫队的四个队长过来一趟，本王有些事要吩咐。”
不多时，四个队长都赶到了。
唐尧看着他们几个，一脸正色地吩咐道：“宫内的许多精兵都被调去了西南支援，宫中上下现今防守空虚，十分危险。本王希望你们能顶住压力，不要有丝毫的懈怠，也不要对外露出什么破绽，全都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免给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听懂了吗？”
众人毕恭毕敬地颔首称是，他的视线扫过一圈，心中暗自冷笑开。
这四个人里面，除了其中有一个是他从朔漠调回来后亲自提拔上来的，其余三个他都不知道是谁的心腹。或许是太后一党的人，也可能是韩辅国的人，总之与他异心。
唐尧就是故意他们过来，多此一举地刻意提点这一下，目的就是希望有些在太后死去这个节骨眼上按捺不住心思的人，可以马上露出马脚，释放自己被压抑已久的天性。
只有那人出手了，唐尧才有机会将他一网打尽。
早在前些时日，他已经下令让朔漠的兵马赶回京城了。顾及大规模的人口迁移容易暴露目标、引人注目，所以他先调了少量的几千兵马先行，再分批次让他们慢慢回京，抵达后在京郊安营扎寨，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现下兵马即将抵达，万事俱备，只待有猎物上钩了。
那个众人都找不到的泊欢原是又去了子阑宫。
轻车熟路地下地道推开门，瞧见和尚依旧安然无恙地跪在蒲团上，她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她一边朝他走过去，一边环顾了一眼四周：“昨日长公主走后，还有人来找你的麻烦吗？”
和尚摇了摇头：“一切如常。”
寒暄了一句之后和尚便再没有理她，她自顾自地坐下来，看着那个慈眉善目的佛像，心头愁云难散：“太后死了，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空了一块……或许是因为惶恐罢。先前太后在时，韩辅国处处与太后作对，行径之嚣张恣意，令天下人皆瞠目咋舌。但不管怎么说，太后也是大昭名义上的主子，有她和摄政王一起辅佐着小皇帝坐镇皇宫，韩辅国怎么样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多少还会收敛克制一些。但现在太后死了，唐氏这头的砝码少了一块，双方的势力差距会进一步拉大，一切可能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和尚照旧一声没吭，泊欢也习惯了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继续道：“我好害怕韩辅国会逼宫造反，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深到我已经无法去估量揣测，我很害怕他会无限度地膨胀下去，这样我离杀他的目标就越来越远了……”
泊欢无奈地叹息道：“我实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眼看着梦一点点破碎的感觉，真的太绝望了。
和尚转过头看向她，眼中没有不耐烦的神情，也没有怜悯的感觉，只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地看着她，作壁上观冷眼相待。
“早告诫过施主，红尘多纷扰，心自清明，世便清明。一切仇恨痛苦皆由心而起，执迷太深伤人伤己。”
泊欢看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外走：“哎，是我错了，出家人六根清净，早不知痛苦为何物，我与你诉苦，无异于是对牛弹琴。今日是腿自己不自觉地走到这里来的，多有叨扰，告辞。”
满怀心事地回到摄政王寝宫，才进前院便无意碰上了正在逗鸟的唐尧。
现下宫中上下一片糟乱，难得他居然还能有心情逗鸟。
另一边唐尧余光瞥见她过来，不经意地甩了甩手中的小木棍，逗弄着笼中叽叽喳喳乱叫的小黄鹂：“这么晚了，大忙人又出去了？”
泊欢躬身颔首行礼：“回禀殿下，后宫的娘娘找奴婢送些东西，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回来得晚了请您恕罪。”
唐尧放下逗鸟棒，接过公公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手，抬眼朝她冷笑一声：“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一个小小宫女的去向，本王不是很关心。”
泊欢心情烦闷得很，实在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回走。
唐尧也没说什么，跟上来与她并肩同行。她余光瞥见他的身影，依照礼数停步为他让路，他看见她停下了脚步，也跟着不走了。
没办法，泊欢轻叹口气：“殿下，您先请。”
唐尧看她一眼，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先别进去了，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拉起人转头就出了寝宫。
秋末的夜已经很凉了，碧蕖湖上的风也尤外砭骨。泊欢坐在飘摇不定的小舟上，缩着肩膀打量着周遭埋人高的芦苇水草，实在搞不懂这大半夜的，唐尧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鬼地方穷晃悠。
她心里这么想，也便这么问了：“殿下，这夜风挺冷的，不知我们到这来要做什么？”
唐尧睨她一眼：“本王难得有兴致带你来游湖赏景，你难道不开心吗？”
泊欢有尴尬地笑了笑：“奴婢不敢，殿下圣明。”
唐尧看着这个不开窍的东西又低下头不说话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厉泊欢啊，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吗？”
泊欢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啊？奴婢愚钝，还望殿下能明示。”
唐尧一脸正色：“子阑宫内有很秘密，这本王知道。本王早可以去一探究竟，之所以没去，就是希望你可以坦诚一点，把一切亲口告诉本王。”
泊欢嘴硬得紧：“奴婢没有什么秘密，子阑宫里有什么秘密奴婢更是毫不知情。即使是有，那也与奴婢无关。”
唐尧的脸上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好似在说：编，继续编。
忽然那么一刻，泊欢不想再陪他玩了，觉得身心俱疲：“殿下您要知道，这世上的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不愿意与旁人分享的事，奴婢自然是有不愿展于人前的心事，这与旁的宫女丫鬟别无二致。您又何必非要盯着奴婢看呢？奴婢到底哪里让您觉得不一样了？”
唐尧扳过她的下颚来回打量着她的脸：“谁教的你这样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