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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唐尧在朝堂上下达让韩项出京外调的命令,半月后,韩项终于动身启程。
离京那日,他的妻妾围在城门前依依不舍地送别他,他的母亲也来了,默默地伏在他的马旁拭泪。
他一一安抚过众妻妾,最后牵起母亲的手,细细同她讲:“唐尧有意为难韩家,拿我开刀也属正常。母亲别哭,黄河又不是什么苦寒之地,待遇虽不比京城,但我总也是会吃穿不愁的,您且放心。”
韩母站在一旁悄悄拭泪:“可那又是什么好地方,连年水灾泛滥,今年闹得更是凶极……”话到此处她愤恨地跺了跺脚,“你说你爹也真是的,怎么就不为你说说情!”
韩项了然一笑:“母亲切莫责怪父亲,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身为儿女,自然要多体谅他的难处。”
韩母给了她一杵子:“就你事事心大,事事体谅豁达,你知不知道韩府有多少子嗣红着眼等着承你爹的衣钵,你再不多上点心,韩家可就没你的位置了!”
韩项没有反驳,低声笑了笑,按了按母亲的手,意有所指地道了一句:“京城就要变天了,母亲记得多添衣物,注意防寒。”
说着转过身同一众随从上了马,一骑绝尘。
韩项走后,被削了爵的韩辅国在朝上也着实老实了好些天。
这让唐尧心里多少有些得意,颠颠跑到太后处炫耀:“太后娘娘怕是太过高看了这韩丞相,小王看他也没什么多大的本事,被修理了一顿,现在不也是老老实实的埋头做人了?”
太后冷冷地看他一眼,哈哈一笑,半真半假地夸赞道:“摄政王到底是年轻气盛,且背后有先帝给予的兵权牢牢在握,所以什么都敢闯敢干,肆无忌惮。倒是哀家越老迈越心中无力了,做事总是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你就这样一直和他磕下去,哀家相信总有一日你能扳倒他。”
唐尧得了夸奖,心中愈发得意,开始下手大刀阔斧地进行官员调配改革,企图一举拔掉韩家在朝廷的党羽根基。
这下韩辅国可没再坐以待毙,怂恿几十名朝臣终日朝上朝下地对他进行围追堵截,逼他收回诸多敕令。
他头疼不已,这才开始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而这漫长且没有硝烟的战争,才算是刚刚开始。
这日午后,泊欢被指使到了膳房帮忙做膳食。
膳房的人知她手艺还算不错,便指使她加个汤给唐尧送回去。
她只会做一种汤,接到命令也没多想,直接动手将汤做好,又马不停蹄地送去了书房。
唐尧最近头疼得紧,对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好态度,一看她蹑手蹑脚地进来,顿时粗声粗气地喝她:“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她不敢触他霉头,小心翼翼地放下托盘,躬着身子一言未发地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他批改文书时有些口渴,随手就抓起了她煲的汤,仰头喝了一口,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连忙招呼下人将泊欢唤了回来。
摄政王寝宫偌大,长廊又多又绕,泊欢才绕过十几个小廊回到住处,脱衣准备歇下,就又被传唤了过去。
她只好无奈地又跟着宫人回到了书房。
进门恭敬地跪倒在地等候差遣,等了片刻,听到上位者发出询问声:“方才你送来的这个参汤,是谁做的?”
泊欢有些提心吊胆:“回殿下,这汤是奴婢做的,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唐尧冷眼扫过她:“是谁教得你做这个汤的?”
朔漠草原连年多风沙,从前有个中原姑娘嫁过来,也十分喜欢做这道参汤为他补气血。
除了她,他没见过世上第二个人还有这样的手艺。
泊欢心头一颤,隐约猜到了问题的所在,垂下头小心回复:“回殿下,无人教奴婢,是奴婢听闻殿下最近政务繁忙气血亏损,才自作主张地做了这汤为您补补气血。”
他未置可否,不动声色地将汤慢慢喝完,末了抬头看她:“抬起头来。”
她听命抬头,目光正对上他如鹰锋利的目光,顿时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自从在琼山归来,她愈发不敢直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张容貌姣好的脸,她的眉眼中满含历经世事沧桑的痕迹,与那个不谙世事的活泼姑娘只像了有五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你的模样看上去像个胡人。既然非我族人,为何能入宫侍奉?”
泊欢道:“回殿下,先帝崩逝时太后曾大赦天下,准许地方各族四处流动,奴婢有幸辗转来到京城,听闻宫中广选民女入宫,连忙抓住了这个机会,才有幸入宫中做个杂役。”
他又来回看了她几眼,末了忽然问:“从前侍过寝吗?”
适时吹来的清风卷散了房中悬挂的帘幔,珠帘放肆得满室乱动,将他低沉的声音打得碎烂。她什么都没听见,是以依旧跪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有些不耐,起身拨开珠帘走到她跟前,俯身一把钳住她的下颚:“本王在问你,从前有没有试过寝?”
她一时拿不准他的想法,心中有些慌乱,却不敢同他撒谎,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曾幸承殿下施恩。”
唯唯诺诺,缩手缩脚。只剩三分了。
可即使只有三分……也是好的。
因为啊,他实在太想那个姑娘了。
那些他以为被岁月熬烂了的相思,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渗入到了骨髓。那些绵绵密密的情丝丝丝缕缕自四肢百骸慢慢传进他的心口,白日里忙乱起来还不觉,一旦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便会跑出来作祟,缠得他昏聩欲裂,痛彻心扉。
他有些倦怠地合上眼,一把将人扯进怀中:“今晚留下来伺候罢。”
她不过是阖宫中极不起眼的小宫女,能得摄政王的垂青是在荣幸不过的事情,她没资格拒绝。
牙关紧了紧,她淡淡地垂下头:“是。”
唐尧扬声传唤侯在门外的宫女:“来人,带她下去洗漱,晚点送进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