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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某来迟了，没来得及招待尊驾，请您大人不要放在心上！”韩宇连忙行礼，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他的衣襟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忙之间没来得及整理。
话音未落，他又补充道：“小的还有点急事，就不陪您了，您随便坐，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说完，他一溜烟跑进书房，那速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练过轻功。整个过程利落迅速，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般应对。
柳芸看着丈夫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丈夫了，每次遇到官府中人，他都是这副德行。
“柳娘子，令夫君这是......”卫姜有些困惑地看着那扇还在晃动的书房门。
“补功课呢，不用管他。”柳芸摆摆手，语气轻松，“大人请进，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树，此时绿树成荫，角落里还有一个小菜园，种着些时令蔬菜，显得生机勃勃。
“阿珑，上茶！”她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声音清亮，在院子里回荡。
卫姜刚在堂屋的椅子上坐定，就见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从厨房里闪出来，端着茶具走近。这人长相平平，气质普通，若不仔细看，几乎要忽略他的存在。但他的动作利落，眼神清明，显然不是普通下人。
茶水有些烫，茶叶还没完全绽放。卫姜小心抿了一口，看着柳芸豪迈地大口喝茶，心下了然，这茶在她嘴里怕是跟白水无异。
“大人有何想法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柳芸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她的目光直视卫姜，丝毫不见寻常妇人面对官员时的拘谨。
卫姜反问：“柳娘子最近可有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我这个县令出面？”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发出细微的声响。
“正好有个大问题。”柳芸点头，一点也不扭捏，“我在村里开了个墨具工坊，但我向来懒散，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既能保持工坊的盈利，又能让我清闲自在？”
卫姜愣住了。这？这算什么难题？
“没别的了？”他试探着问，目光在柳芸脸上搜寻着什么。
柳芸摇头，“就这一个。”她的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卫姜暗自叹气，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请个靠得住又能干的管事就行了。但对方给的筹码如此之小，他的要求也不好提得太高。
“大人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柳芸让阿珑端来一盘狼肉脯，“尝尝？城里应该不好买到。”
狼肉脯切得整齐，色泽红润，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卫姜犹豫着尝了一块，意外地发现味道不错，咸香适中，肉质鲜嫩。
“狼看起来凶猛，但只要有好武器，杀它也不难。”柳芸说着，起身去房间取来弓箭。那是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弓，箭矢也略显陈旧。
虽是残箭，但她拉弓搭箭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咻”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带着凌厉的风声，深深没入院外的泥地。
阿珑费了好大劲才把箭拔出来，箭身几乎全都沾满了泥。他仔细擦拭着箭身，动作轻柔，生怕伤到箭羽。
卫姜心中一凛，终于明白为什么李虎七他们提起柳芸时会露出畏惧之色。这个看似普通的村妇，竟有如此身手。
“哎呀！”柳芸突然惊叹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懊恼。
卫姜回头一看，只见她手中的弓已经裂开，一道细长的裂纹从弓身中间蔓延开来。
柳芸无奈地看着断裂的弓，这把用了快两年的老伙计，终于到了该退休的时候。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裂纹，仿佛在告别一个老朋友。
“大人见笑了。”她将断弓递给阿珑，“这弓陪我打了不少猎物，今天却在您面前断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卫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柳娘子好身手。”
“不过是些粗浅功夫罢了。”柳芸笑着摆摆手，“打猎讨生活而已，算不得什么本事。”
“不如这把弓就交给我来找人修吧！若是修不好我给你找把更好的来，”卫姜略显殷勤地说，“好弓配高手！”
柳芸挑眉看过去，“行！那就麻烦大人了！”
随即就干脆利落地将断弓递给卫姜。
阿珑上前来又重新沏了一壶茶。这次的茶水温度刚好，茶香也渐渐散开，让人心神宁静。
“说起来，”柳芸端起茶杯，“大人还没说您的难处呢。”
卫姜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大方、言谈爽利的女子，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原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斟酌着开口，“只是想请柳娘子帮个忙。”
“如果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自然不在话下！”柳芸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卫姜眯起眼睛，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惊喜。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目光在柳芸脸上逡巡。这女子竟然连他要做什么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了？
窗外细雨绵绵，雨丝穿过斑驳的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光影。屋内的空气微微潮湿，带着泥土的清香。
“知晓你在这儿想有所作为。”柳芸重新坐下，眼角弯弯带着笑意。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散漂浮的茶叶。
卫姜这回是真的吃惊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断掉的弓放在一旁，激动地坐了下来。这弓还得带回去给工匠研究研究，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紧张和期待。
“你想当个好县令。”柳芸直视着卫姜的眼睛，茶杯在她手中轻轻转动，“只要你不负民众，民众自然会为你助力。不过...”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你这一轮仅有十二个月的时光，到时候换了新县令，你立下的条规，他还会遵从么？”
卫姜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就要看我们能不能在一年内把青禾镇的毒瘤彻底拔除！”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卫姜深吸一口气，也不再藏着摸着：“我有三个打算。第一，建五所惠民书院。第二，肃清衙门。第三，除恶霸。”
托了柳芸的福，后两项已经完成一半。至于第一项，他刚在本地那些垄断教育的豪绅中撕开一道口子。想到那些豪绅吃瘪的表情，他心里就忍不住暗爽。
柳芸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时间紧，任务重。三个计划，一年内怕是难完成。”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能看透卫姜的内心，“衙门里那些烂事，不是说撤就能撤的。走完程序，新人到任，没个数月半年的根本搞不定。到那时候，你估计已经要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