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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盐道幽影(少了两章,这里加上)(第1/2页)
小王庄在炮击后的死寂中喘息了许久。西边那片被重炮蹂躏过的土地,焦黑的树干如同指向天空的枯骨,焦糊味被风裹挟着,时不时飘进庄里,提醒着人们鬼子的獠牙并未远离。
巨大的伤亡和连续的挫败,让泰山营残存的二百八十七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盐坊里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连蒸煮卤水的灶火都显得有气无力。伤员痛苦的**是这死寂中最刺耳的背景音。铁算盘周铁柱更加沉默,他带着仅存的侦察队员,几乎是住在了地道深处,加固工事,挖掘新的藏身洞和撤退通道。每一次铁锹撞击泥土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厉。
老耿的高烧终于退了,但那条被弹片划伤的腿依旧肿得发亮,无法着地。他只能斜靠在土炕上,手里依旧攥着那块烧焦的营旗布片,眼神时而空洞,时而迸发出噬人的怒火。军医老徐每天来换药,动作尽可能轻柔,老耿却总是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却硬是不哼一声。
“老耿叔,疼就喊出来嘛。”一个新来的、脸上还带着稚气的盐工小伙(名叫石头)忍不住劝道,他是林书远从矿工家属中秘密招募来的,负责照顾重伤员。
“喊?”老耿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石头,声音嘶哑低沉,“老子那些兄弟,肠子流出来都没喊疼!老子这条腿算个屁!”他猛地将手里的残旗布片拍在炕沿上,“给老子拿刀来!老子要把它缝在衣服上!老子要穿着它,看着它,记住这血债!”
石头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劝,默默递过针线。
休整,不仅仅是身体的恢复,更是破碎军心的重铸。李山河深知这一点。他拒绝了林书远立刻大规模招募新兵的建议。“心气散了,招再多也是炮灰。”他站在盐坊的院子里,看着老六带着几十个伤势较轻的老兵进行恢复性训练——依旧是枯燥的队列、拼刺动作、匍匐前进。没有口号,只有沉默的重复,汗水浸透了破旧的军装,滴落在盐碱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练!往死里练!”老六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吼,“练得胳膊抬不起来,腿挪不动道!把商丘丢掉的魂,给老子一点一点练回来!想想那些回不来的兄弟!想想他们是怎么死的!想想你们自己,想不想也那么窝囊地死?!”
老兵们咬着牙,眼神在疲惫和悲愤中渐渐凝聚起一丝狠劲。每一次突刺,都仿佛要将眼前的空气刺穿,将某个看不见的鬼子钉死在地上。
李山河的左肩骨痂处,那种奇异的温热感和缓慢生长的麻痒感持续着。他尝试着更大幅度地活动左臂,虽然依旧无法用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崩裂感确实在减轻。夜深人静时,他独自来到存放霉盐的地窖,忍着那短暂的剧痛,将带着霉斑的盐粒按在骨痂处。每一次剧痛后的清凉和更清晰的生长感,都让他对这诡异的“盐疗”效果更加确信。这似乎成了粮神系统在休整期给予他的一点微光。
恢复盐路的行动在极度谨慎中展开。林书远亲自挑选了几个机灵、口风紧,且与周边村镇有亲缘关系的盐工和民兵,重新打通了“民路”。一担担提纯的精盐被秘密运出,换回的是数量不多却至关重要的粮食、粗布和草药。盐坊里终于飘起了久违的、带着粮食香气的炊烟,伤员们的伙食里也多了一点难得的油星和野菜,绝望的气氛稍稍松动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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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路”则更加凶险。林书远启用了“诡路”埋下的那颗暗棋——伪军第4混成旅一个姓王的司务长。接头地点选在远离小王庄和矿山的一个荒废砖窑。负责运送的是铁算盘手下最机警的侦察兵“泥鳅”(水性极好,擅长钻沟壑)。
“泥鳅”回来时已是深夜,带回的消息让林书远眉头紧锁:“林姐,东西换到了。五十颗奎宁片,三百发中正式子弹,还有…五颗日造手榴弹。”他将一个沉甸甸的油布包小心地放在桌上,“但姓王的说了,最近风声太紧!鬼子对永城周边的控制严得像铁桶!特别是矿山方向,守备力量突然加强了好几倍!他听说…矿洞里好像出了点事,死了几个鬼子工兵,具体原因不明,但搞得人心惶惶。他让咱们最近千万别往矿山那边凑,说鬼子现在疑心病重得很,见着生面孔就抓,抓了就送矿上当苦力,十有八九活不成!”
“矿洞出事?鬼子工兵死了?”李山河眼神一凝,立刻联想到之前的鼠群预警、焚烧的黑烟和林书远关于毒气弹的推测。这绝不寻常!
“泥鳅”点点头,又补充道:“还有,姓王的偷偷塞给我一张揉烂的纸条,说是从一个喝醉的鬼子军曹那里捡的,上面画着些鬼画符。”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林书远接过来,凑到油灯下。纸上画着几个扭曲的符号,像变形的骷髅头,旁边还有一些潦草的日文数字和“XX坑道”的字样。她仔细辨认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是…日军的危险品存放标记!这个骷髅符号代表‘剧毒’!数字…可能是批次或数量!”林书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XX坑道’…很可能就是霉斑指向的那个矿洞!鬼子在里面存放了危险品,而且…很可能发生了泄露或者事故!”
证实了!矿洞里果然有鬼!而且是能无声无息杀死鬼子工兵的剧毒之物!李山河的心沉了下去,但一股冰冷的决心也随之升起。这矿洞,是悬在永城,悬在泰山营头顶的一把毒刃,必须拔掉!但不是现在。
“告诉姓王的,盐不会断,但交易暂停一次,让他自己也小心。”李山河沉声道,“铁算盘!”
一直沉默地蹲在角落阴影里的铁算盘抬起头,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光。
“你的人,继续盯着矿山外围。范围再扩大五里,只观察,不靠近。重点记录鬼子巡逻队的路线、换岗时间、卡车进出频率。特别是…注意有没有穿特殊防护服(比如橡胶衣、防毒面具)的鬼子出现!”李山河的声音异常冷静,“另外,新兵招募,按计划进行。让石头他们几个,以给矿工家属送盐换野菜的名义,去接触。目标:家里男人在矿上,且最近受过鬼子毒打或家里有人因矿难死伤的!要绝对可靠!”
“明白!”铁算盘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但带着一种执行命令的决绝。仇恨和愤怒需要目标,而矿洞的秘密和矿工的苦难,正成为凝聚这支残军新魂的粘合剂。
休整的日子在紧张、压抑和缓慢的恢复中流淌。盐坊的烟囱日夜不息,卤水在灶台上翻滚,蒸腾起带着咸腥的白雾,渐渐遮蔽了小王庄上空残留的硝烟气息。地下的蛛网在无声地延伸,新的力量也在黑暗中悄然孕育。盐烟蔽日,掩盖着伤口的疼痛,也掩盖着复仇的种子在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