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dingdian365.com,更新快,无弹窗!
秦晋到的时候,谢知非已经等他有一阵儿了。前些日子谢知非随船东下,再回来就听见自家大哥谢无非说要同周兴平和秦晋做件大事,让他好奇又迫切地想要知道细节。偏偏谢无非吊他胃口,一直不肯说,他便只得等着秦晋。
秦晋将夏辛引荐于他,说是夏辛将有几船茶饼,仰仗蜀威护送。
“承蒙夏掌柜关照,那一会儿可得好好喝上几杯!”谢知非叫来管家,让他领着夏辛入席,自个儿却拉着秦晋去清静地方说细节。
秦晋同周兴平与槐花街上将要开业的那家镖局掌柜的要好,是明摆的事,那熊熊喊秦晋一声二哥,住也是住在他家里。但两家镖局的竞争关系并不会影响蜀威同秦周二人交好,因为只要黎家不能翻身,让出来的玉城市场就足够大,蜀威能把住长江中下游的水路,对于陆路却很勉强。而熊熊要的正是陆路,水路他使不上力,两家互成补益。
谢家当家的老爷明白这个道理,谢知非同他大哥也是清楚,惟他二叔一家子,拿秦晋同熊熊都当是破落户,是往他们家打秋风的。所以即使今日这等高兴的场合,也没给秦晋好脸。
秦晋同谢知非回席的时候,路上撞见谢知非庶出的三哥同谢家二房的长子,给人阴阳怪气地刺了几句。那谢知非虽有维护,但面对自家兄长,许是不便说得太过。秦晋也不曾多说什么,同谢知非再次入席,与众人说笑等着开宴。
席上一时热闹,但没过多久,忽地静默了。
秦晋顺着众人目光望去,见是黎七正朝他们这桌走来,不过他们这桌已经没有空位,引路的谢府管家也是一直请黎七往旁边那桌,所以黎七向他们挨个用目光扫了一遍,在夏辛同黎泉身上各自停顿片刻,终于转开。
他那目光并不讨喜,极具侵略性,仿佛巡视领地似的,丝毫不像是斗败的公鸡。
“这人好不知趣,”谢知非碰碰秦晋肩膀,小声揶揄,“一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家请他过来也就是全个礼数,却这般作态。”
“……输人不能输阵,人家总不成还躲着你们。”秦晋举着杯子与黎七隔桌示意,黎七也在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但怎么看都是恨得牙痒的那种。
再过一时,又起来喧哗,原是谢家亲戚姓孙的大舅到场,谢二哥引人进来的时候,不知说了什么,那孙大舅便径直也走到秦晋这一桌席面。
玉城真正有财力的望族,站在顶端的不过就那么几家,黎七近来焦头烂额,赵家不比他愁得少,剩下朱刘二家并周兴平都在秦晋这一桌席面,东道现在虽只是谢知非作陪,却只是暂代谢老爷子,一会儿就得替下来。加上其他几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十多人的大圆桌上便有点群英荟萃的意思。方才有个重要的客人来,是谢家的老主顾,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同谢知非说话,夏辛便让了座,到别桌去了。而今又来一位,好像能让开的只剩下秦晋。
谢知非亲自起身,要引他长辈往亲戚那一桌席面,人家眼色却频频丢向秦晋,是个起开的意思。
秦晋最近一年势头起得很猛,但名声一直不怎么好。他一是没有太过雄厚的资产,大场面的时候,人家瞧他不上眼。二是他长得太好看,先前沈晗同他走得近,玉城里有传言说沈晗是他后台。而传言这种东西,容易越传越离谱,若非周兴平立身太正,而今就要传周兴平是他后台了。这三呢,是他势头起得着实太猛,人家犯酸。
那孙大舅此举也不知是受人撺掇还是他自个儿看不懂场合,周兴平看不过去,便起来解围了。
他本来是个稳重的人,看不过去的事情少有直接发作,但事关秦晋,更有些事关到往后众人合作时秦晋到底能不能说得上话,而今谢家不给面子,他不发作一下也不成。他于是起了身,同邻座的刘家掌家人说这谢府有个极好看的园子,眼下席面一时开不了,他二人去看上一看。
刘家的人被他点了名来请,不好拒绝,也知道他这“席面一时开不了”是什么意思,索性又邀了邻座的客人一道儿。
如此席上的人接连站起,眼看一桌好席要散,谢知非狠瞪了一眼糊涂舅舅,孙大舅也是瞧着不对,慌乱间没个主意,脚都不知道搁在哪儿去。
谢家大哥同谢家老爷子都在迎客,听说这边有动静,急忙赶了过来,撵了孙大舅去别桌,这一桌才清静了。
秦晋这人小性儿得很,从前封记整他一回,落后他便没饶过封记,谢家也给他来这样一回,他不愿意忍。然而还要一并对付黎七,谢家明面上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他此时只好隐忍不发了。
一席酒散,谢知非再三挽留,秦晋还是早早回了家,只称家中还有急事。
其实生意上这些事,为之生气是不值当的。秦晋不悦的态度表现得比较明显,除了他自己不乐意忍,更重要一部分原因,是生意场上讲究个气势,一步退则步步退,此时若不及时表态,将来只会任人宰割,再要表态可来不及了。
他回到家里时,本是午睡的时辰,房里却不见燕徊。家里院落挺大,秦晋一边问一边找,后来见燕徊在凉亭中,正蜷了个舒服的姿势靠栏杆小憩。身旁石桌上摆了茶水和两碟蜜饯果子,一册翻开的书卷朝下也放在桌上,脚边则趴了小呆,懒洋洋也是一副睡相。
而凉亭外两匾香料,日晒熏得淡香袅袅。
这等景象极静好,秦晋先前的一点不愉快都给抚平了不算,还在心底勾起一簇蠢蠢欲燃的小火苗。因家里摆这些香料,是要做成膏油的。
他原本往脂粉香膏铺子采了许多,也试了好些个名类,好使的倒还不少。但怕他采多了外人看着疑心,燕徊为他周全,想着羽翼未丰时犯不着惹上非议,便自个儿捣腾起来。后来秦晋便再瞧不上外头那些。
每每燕徊认真捣腾香油脂膏,秦晋心里头便很痒痒,待用起来也没个节制。燕徊常要嗔他费料,还说要禁他十天半月,秦晋却只消作势往街头香膏铺子打量打量,盘算盘算要买他十箱八箱的,燕徊便慌忙从柜子里取出新崭崭的小木盒,里头两排小瓷瓶,什么香都有。
他不光膏油备得齐,身上搽的抹的,也全是姑娘家只敢往脸上使的好东西。长此下来,那浑身的肌肤水嫩柔滑,比羊脂玉还白,也比羊脂玉还润。除了这令秦晋爱不释手的皮相,亲昵之处更是常日洁净,秦晋随时要抱,他便也能随时教秦晋心满意足地抱上。
秦晋又爱玩弄故事里花样,让他扮个清纯不做作的小狐狸已算简单,缠着他要扮苦寂三年急色的小寡妇,年老色衰抢客人的花魁,燕徊恼得连连捶他,却也总是愿意扮的。至于亲热时那些戏词里都是哭喊不要,侍儿扶起娇无力云云,他倒是担心秦晋不够尽兴,又怕他损及根本,用心温补……
这等事情已很超出体贴的范畴,几乎是为着求全而刻意了,说是为留住心上人,未免犯了轻贱;说是为自个儿受用,又沾上个淫字。秦晋若但凡不是心里爱极了他,但凡不知他心意,拿些礼义廉耻来比对,便很能教燕徊不堪。然而秦晋又俗又多执念,觉得燕徊样样都好,不肯盲从世俗的条框拘束,就更好了。
他起初还只当两人有情意牵绊,彼此信赖,简单过一辈子,就算只是你也敬我我也敬你,也能宽解孤苦,不至做个孤魂野鬼。毕竟燕徊看起来脸皮薄薄,正经话熏陶呆了,日常逗一逗只能作消遣。
哪知真正在一处,相处时许多不能自持,竟很有在一处的意趣。原来燕徊起初疼他,真是守他的吩咐,只当作哥哥,半点不曾越界。而后再疼爱起情哥哥,既是倚靠,又是呵护,也从不羞于对他渴望。
此时,秦晋站在凉亭之外,心里小火苗就这样窜啊窜,很想顶替那栏杆教燕徊倚着。也不全是执迷于那种事情的畅快,他最喜欢燕徊交付一切时依恋的模样,喜欢两个人毫无阻隔彼此融洽的亲近。
心里既这样想着,步子也就靠过去,想抱人回房。可那护主的小呆猛地醒转,见是秦晋回来,急忙就奔他跟前,扒衣摆抱腿,直是要糖,将燕徊也给吵得睁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