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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那茶确是苦些，但也如燕徊所说，配上油酥小鱼，鱼更鲜，茶也更香。
燕徊是挑食的，这毛病在秦府时还不显，他规矩。后来和秦晋入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秦晋都有留意，将他喜好都摸出来了。
总的来说就是爱鲜，偏清淡，浓油重酱不喜欢。但若是浓油重酱特别香的，他也尝尝。这喜好正应了大夫所称调养之道，秦晋可着他喜欢，日子稍长，他自己不自觉就挑上了。
去年是罕见的闰冬月，这导致新年初一那日便已立春，山下无积雪处，鲜嫩的小野菜刚露个芽儿，厨子挖了一筐笋，又挖得半篮子野菜苗儿，当晚便包了饺子。给其他人那一锅是冬笋风干肉拌香菇馅儿；给秦晋他们的，紧着燕徊喜好，便是冬笋风干肉配野菜苗儿。这东西倒是不名贵，只是几个鲜气香气都混着，在雪天里先有个春味儿。燕徊实在也喜欢，多吃了两颗，觉得够饱了，只好搁下碗筷。
他自己搁下来，却见熊熊又在盛饺子，锅里也没剩几颗了，于是起身，去给秦晋抢两颗。他盛到以后挺开心，又给熊熊拿公筷布菜，给他夹了几大块红焖羊肉，这样熊熊被迫吃肉，没法儿和秦晋抢饺子。
秦晋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出来却好像不合适，遂也只是低头按他的意思吃饺子。
因是天冷，夜里燕徊早早泡脚，又早早沐浴，捞了一册文章上床，秦晋给他拨亮油灯，便也沐浴去了。
秦晋回房的时候觉着燕徊有点奇怪，这人坐在床上发呆，脸还带点儿红，神情怪惆怅的。
“发烧了？”秦晋忙忙去试，脸是烫的，当下便慌了。
燕徊看到他，摇了摇头，用一种遗憾且不甘心而仍然惆怅的神情回望他。
“怎么了？不舒服？”秦晋又急又慌，下午和晚上都好好的，山上虽冷，燕徊却也裹成个团子了。在屋子里减了衣裳，但那是因为炭火足，也不该着凉啊。
燕徊还是没说话，这让他怎么说呢，他把脸埋在秦晋怀里，又伸手抱住秦晋。
“怎么不说话？”秦晋更急了，“要不要喝水？”
燕徊还是有反应的，摇头，不想喝。
他没有着凉，他只是心里有一点点难受。
他找沈晗借孤本，其实，是有个疑问的。
此前，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只限于误打误撞翻开的那些避火图，还有后来秦晋收过几个话本小册子。但那并不是断袖和断袖的故事，所以到底断袖应该怎么做，燕徊并不清楚。
那些话本上虽有故事，有不同的花样，有布条、绳子，有欲迎还拒，有半遮半掩，有各种小工具，但是所有的花样啊工具啊殊途同归，都是要进去，和避火图，其实是一样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秦晋会亲他，和避火图上、和册子上，好像也没什么分别。而后秦晋想让他咬，但他怕咬了以后秦晋不爱亲了，一开始不愿意。不过避火图上、册子上，也都有用到后面，燕徊就先让他用了后面。
但自己和女人不一样，便觉着秦晋有点吃亏，少了一种体验，还是大部分图画和册子里，都会有的体验。而秦晋要他要得很勤，有时候他会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少了那种体验，所以不太满足。但是燕徊从来不和秦晋说起这个，本来秦晋自己也没想到，如果提醒到了，他反而想要换一种体验，那要怎么办呢？燕徊才不告诉他。
至于燕徊自己，倒是常有过分满足之感……
现在却有个前朝孤本在，燕徊就想看看，断袖还能怎么做。如果有，他可以和秦晋试试，让秦晋不那么吃亏。如果没有，他就当没这回事，也不告诉秦晋。
结果他看完了，花样和工具都不少，但仍然是殊途同归，所以他就替秦晋遗憾上了。
那么多男的都喜欢女人，确实是有原因的，秦晋太吃亏了。
“你在想什么呢？”秦晋快急死了，但再试燕徊脸颊，温度居然也没那么高了，“难受吗？”
燕徊再次摇头，还是缩在他怀里。他为秦晋遗憾，但是又很不甘心，他想他就不能多给秦晋一点什么吗？他一直想，想他和女人有什么不同，他多聪明啊，方才秦晋沐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
他可以让秦晋多一些体验的，是女人永远没办法给到的，就是秦晋给到他的。他也是个男人，他可以的。
很舒服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肯定没办法做到秦晋那样好，他力气小，会累，可能比较没用。所以他不能轻易尝试，不然，万一秦晋想换个有用的呢？
这会儿秦晋可烦躁了，问他什么都不说，又担心他生病，着急上火的。“是不是沈晗说了什么？好好的他忽然要走，你去他房里那样久，人又不走了，可你又这样奇怪……”
燕徊这才从自己要不要尝试的两难抉择中醒了神儿，并忽然想到，秦晋多喜欢他啊，就算他比较没用，秦晋自己有用不就得了。有时候秦晋让他自己来，虽然他只能坚持一小会儿，但是真的很舒服……
所以，他便将他想到的新体验告诉秦晋，因为羞涩，他是在秦晋手心写字的。也强调了一下，很舒服，秦晋体力那么好，会更舒服的。
同一天里，燕徊从两个人那里得到一言难尽的眼神，而后面这一个，不光光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还咬牙切齿地问他，到底和沈晗说了些什么？
燕徊看他好像生气了，更不能将自己和沈晗交换的那个从来没有分享给秦晋的小秘密暴露出来，所以他坚定摇头。不是沈晗说的——本来也不是，他自个儿想到的。他多聪明啊。
秦晋用了很大的耐性不去打断他，让他写完，将他想要告诉的，仔细写完整。可写完后，一时之间，秦晋也不知何以置评。
说是多生气，倒谈不上；说是高兴，肯定不会。就是一言难尽。
香料铺子刚起步那会儿，燕徊也没禁他，谈生意，常有往青楼的时候。那些姑娘们穿得少一点，舞蹈的时候扭得软一点，他也会口干舌燥，因为他有征服的天性。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别人，除了燕徊。毕竟，猪也是要挑白菜的。
现在可好，白菜来问猪，要不要试试教白菜拱一回，这傻白菜考虑过猪的天性么？
秦晋是不可能做白菜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第二日燕徊如约就将那孤本归还了，孤本上花样虽繁多，但好像还不如秦晋的故事有意思。
而且秦晋还告诉他，虽然不知道世上到底会有多少精彩美妙的体验，但对他来说，燕徊一定是最好的，因为燕徊是最喜欢他的那一个。
而他对燕徊的感情，与那些体验啊子嗣啊世俗的眼光啊都没有关系，他为那些东西曾经放弃过燕徊，他错了，他发现那很不划算。
燕徊捶了好几个拳头给他，居然用划不划算来衡量自己，混蛋！
上午厨子从村里买回半扇猪肉，将排骨剔出来，秦晋便亲自去烧了陈皮排骨。卖相和口味都不比厨子做得差，甚至，还比一般厨子做得好。下午燕徊想画雪山，秦晋吊儿郎当地侧坐到桌子上，不紧不慢地研着墨，也不时给燕徊添一杯茶。
彼时熊熊积雪堆了一头大雪牛，顶俩大牛角，弧度也流畅，自个儿挺满意的，便邀沈晗同他一起，再堆个马。
沈晗慢悠悠剥着松子儿，打量打量他，再打量打量亭子里那两位，似笑非笑似恼非恼，却不知想些什么。
熊熊拍干净身上落的雪，看他总瞧那边，问他，“你是要写字？作画？”
他也能研墨啊，又不是没干过。
沈晗摇一摇头，“啧”了一下，意味深长地，“一个都这么难伺候，十八个，呵！”
熊熊知道这是在说他，但是沈晗真的太狭隘了。首先，他不断袖，他只娶媳妇，他大哥可说了，媳妇是要伺候老爷们儿的，可不会反过来；其次，他是山里人，山里人就算断袖，也不像秦晋那样，人两个可豪爽了，不腻歪。
沈晗又“啧”了一下，抛一袋儿松子给他，“剥了。”
熊熊也就将堆雪马那事儿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