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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消闲几日，秦晋看燕徊喜欢这样的日子，便起意也弄个山里的庄子，夏时玉城炎热，来避暑；入冬了就来看雪。毕竟，他不能总借别人家庄子，不是个正经事儿。
待回城之后，他可以先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转手，但最好是自己建，各样东西备得舒心。不过那就太耗心力了。
他想是想到了，也不急，如今名下产业都还不错，结余银两，他想先将一些债务了结。当年梓州那边有些债务，没用铺子作抵，后来他就往玉城来了。那会儿愿意借银子的，都有不错的交情，没抵铺子那些，更是难得。秦晋也没想过永远逃债，以前是没有归还的实力，近来可以考虑起来。再则黎七对他诸多恼恨，该已将他行踪向梓州那面透露，秦晋便是不想还，也有债主上门那一天。
故此，这等山上的庄子，要建得满意，耗费必是不菲，也费心力，他便想着先缓缓。
过几日后回城，虽是春节，家里也攒了些事。打这一年开始，光是各处需要送礼回礼的，都渐渐多起来。有些聚会的场合他会与燕徊同去，也导致燕徊事更多且杂。但燕徊乐意，秦晋有时候觉得不方便的，不想带他，他还要缠。
从前燕徊不爱抛头露面，担心自己克制不好，为秦晋招来非议。但他原本就爱在秦晋身边呆着，现下呢，秦晋需要看人脸色的时候已然不多，他跟在一块儿也无妨。
秦晋近来算是玉城中一位名人，甚至堪称风云人物，也不乏关于他大龄未婚以及和燕徊之间种种猜测。那个广为流传的燕徊是他倾慕的小姐的弟弟的说法，虽然感人，但不太经得起推敲。关于燕徊是他男宠的猜测，反倒有鼻子有眼，还有些目击证人，撞见过搂搂抱抱现场。
如今秦晋在宴席聚会中公然带上燕徊，让众人就有些尴尬了，首先，很多玩笑不好再起；其次，燕徊会拦酒，秦晋有时候想喝都不让；最后，他和秦晋太和睦，明知道场合不对以为自己很克制其实一整场眉来眼去的那种和睦。
最后一点是让不少与会者难以接受的，上一个断袖断得堂而皇之的，是沈晗，但沈晗那是风传；秦燕二人，实锤了。
坊间关于他二人有着几乎不堪的谣言，伴随秦晋火苗一样猛然上蹿的势头所引发的其他争议，甚至一度影响摇情的香料销量。不过摇情往后三年的大单子都在秦周二人筹钱的时候折价卖了，买货的人不愿意退款，现下只零散出货受些影响，不碍大局。至于白蜡，那是刚需，买家求着卖家给，再者去年都出了货了，今年只是回款。
再至于到灵犀引，那生意却不降反增。细究起来，谣传燕徊每夜必点上一枝灵犀香，多年以来，将秦晋身心都给套牢了……狐猸手段总是受到过多谴责，同时又必然承受过多追捧。
秦晋一边叹气一边告诉燕徊，灵犀引那生意真是好爆了！挨了燕徊好些小拳头。
再往后一些，摇情零散的出货又攀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又有谣传，燕徊夜里虽用灵犀，白日却用别的，一天换一料，三百六十日，天天不重样儿……多年以来，将秦晋身心都给套牢了。
为此，秦晋度过了有生以来，小拳头捶捶砸砸最为密集的一小段日子。
其实秦晋往来密切的那几个，周兴平是燕徊义兄，熊熊是秦晋义弟，夏辛百无禁忌，谢家两兄弟也毫不介意。以上几位都已然是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不发话，其他人也不便明议。关键是秦晋还年轻，照这实力攀升的势头和速度，必是前途无限，也导致玉城之中，没有谁敢明着介意；而玉城之外，远道而来的客人客随主便，生意谈得好，其他的也不那么重要。
不过众人很快发现，燕徊大部分时候都安静，不招摇，他只是默默地给秦晋布菜，有游戏的时候给秦晋做小厮会干的比较贴身的活儿，递令箭，递鼓槌，蒙布条。他给秦晋倒酒的时候准头很好，除了特别需要满上，每次都是七分，一点不多，但也一点不少——准得像是眼里有称。人家还打赌他什么时候出个错呢，什么时候能多一分少一分，可燕徊从来没错过。
秦晋本是个好顽的，平日里投枚行令棋牌骑射样样不错，能说会道，但他人脉渐渐铺开，遇到那些文质彬彬一点的客人，言谈中还是有些不足。燕徊刚好可以补上这一点，若是行酒令，略雅致些的，他频有佳句，或写或让秦晋转述，也能将气氛烘托起来。
而才气总是可以让人赢得尊重，他这样出现的次数多一些，众人也能够寻常以待，又见他极为秦晋所看重，对他更不能有所异样。
这等双宿双飞的日子，大体都是美的，但这样下来燕徊没多少闲功夫，他又不说话，手语能有几个人明白呢？秦晋也不让他累，家里也没有特别可用的人，便有一些零零散散顾不上。燕徊顾不上的，秦晋就更不可能顾上，也不耐烦去顾，有时便真的有些误事了。
到二月底，谢无非小儿子周岁，秦晋去赴宴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备礼。他们那一圈朋友常有往来，谢无非帖子虽是送到家里的，但当他面也提过两次，所以秦晋知道日子，也让燕徊采买礼物，当然随便准备准备就好，不用特别费心。结果燕徊将事情丢开了。
那天他扮了个小花妖，是书房里茶花成的精，因为扮得太俏了，秦晋将书案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推开，帖子也滚到地上。
再后来捡东西起来，没拣着帖子，再后来午宴回来特意去找，才知是飞到书柜底下的空隙里了。
那日的酒席秦晋本也要带燕徊去，临行前燕徊还在挑衣裳，觉得镶金线绣纹的样子太俗，青蓝的那个太素，一直没挑好，让秦晋给他定。秦晋随口问他备了什么礼，燕徊想了一下，发现没备着，他给忘了。
没有预订，临时精细准备是来不及的。秦晋立马带他出发，经过金铺的时候掏出银票，让店家将所有金稞子拿出来。大大小小各种形儿的都有，什么花生红枣元宝锁儿小猪脸儿小虎头的，也来不及串，收一盒子，就给谢无非拿过去了。
他这东西不精致，但是份量可足。
谢无非听见管家报礼单就诧异上了，散了客去看，一盒子光灿灿的，得有好几斤吧。隔两天就私问秦晋要不要结个干亲，他觉得秦晋挺厚道，礼送那么重，对他儿子真好。
秦晋便收了个干儿子。
这事出了以后，燕徊倒是勤谨起来，这种礼赔不起，太贵了。
但他勤谨的第二个午后，到底耐不住，又到酒楼外接秦晋回家。
秦晋本来喜欢他喜欢得紧，也知道他爱和自己在一块儿，若分隔几个时辰，精神都不济了，没治。所以也只有招管家这事儿迫在眉睫。
等三月份黎泉就回来了，他去闽南之前不知道秦晋要自己做的事有什么意义，蜂蜡降价那会儿还挺慌，他和周大管家两个看着手里的蜂蜡一天天贬值，生怕夏周二人的身家就这么没了。
后来周大管家先回玉城，他在那边留着善后，再后来避风头，绕到广西，歇了好一段日子。回玉城之后才知道黎家已经倒了，黎七人在大牢，有重兵看守，轻易见不上。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黎泉心中百般滋味，林林总总将这些年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知道黎七想杀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恨的，是怨的，但事到如今，那些恨和怨都消解得差不多。他既不想再去将黎七推一把，也不关心黎七的生死，对他来说，黎七是他过往二十多年里，糊在墙上的一滩蚊子血，黎泉而今想将这面墙粉干净。
秦晋问他要不要去见黎七，给他试着想想办法。他说想办法，其实肯定是有办法的，黎泉知道他和张怀瑞有交情，有这个面子。但黎泉摇了摇头。他现在去看黎七有什么意义呢，去显摆自己也可以大展身手过得很不错，去嘲笑旧主子是多么愚蠢吗？罢了，黎泉觉得没什么意义。
秦晋便又想让他做个管家，先试试，不合适再换——他太缺管家了。熊熊却先一步把人抢走，大掌事的位置一直空着呢，专给人留的，做什么管家？做管家黎泉合适么？
做管家黎泉实在不太合适，秦晋退而求其次，让他帮自己训些护院。常跟着燕徊那些镖师也都乐意帮忙，等这些护院训出来，他们兴许也能走南闯北押镖去，可不用成天看那两人黏乎乎腻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