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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晗意兴阑珊,看了一会儿歌舞,目光在四下里转一圈,又转到二楼那处雅间。除了秦晋同燕徊,那里还有另一个人,模样甚是年轻,或许不足弱冠。有趣的是,那人正目瞪口呆地,看向一楼大堂。
沈晗跟着看下去,见是大堂有个急色的客人,正将楼里一个小相公抵在壁角。
再看雅间时,那年轻人忽然转身,不看人壁角,竟连花魁的舞蹈也不再看了。
熊熊一脸痛心地面向秦晋,“你们城里男人怎么这样?浪费,浪费!”
那花魁娘子多好看,竟然抱男人?
秦晋拿手帕给燕徊拈过水果的手指擦去果汁,闻言不解道,“什么?”
“败兴!”
熊熊即刻站起,“走了,这破地方,没意思!”
他背影很快就离得远了,秦晋的注意力都在燕徊身上,也就没有看到他红透的耳根。就连上一次误闯了他与燕徊房间,熊熊虽先声夺人,其实闪身到门后时,心口也是砰砰乱跳的。这些城里的花架子真是莫名其妙,放着半城好姑娘不要,非干出这些叫人臊得钻地的坏事情。
秦晋只觉莫名其妙,直到熊熊在外头又催了一遍,他才与燕徊起身离开。
到外头一起上了马车,秦晋还是不解,但也不能放过嘲笑的机会,“不是说要一天忙十八个还不歇气?哎呀,你这就走了?一个都不能?”
“你不是看歌舞吗?又没……又没说别的。”熊熊先是别过脸,听他笑得猖狂,索性掀帘子跳车,只在马车旁跟着走,根本不愿同他在一间车厢里。
秦晋很不厚道,把人撵下马车不算,还要打起车帘儿说话,“那花魁娘子你还要不要?不要我改明儿来退了,白白订着,可贵呢。”
熊熊快走几步,到马车前头去了。
打那以后,他再不提逛一逛的事,花魁娘子也不提,无事就去他的铺子里,该拆的拆,该布置的布置,预备开一家镖局,并整日思索要给镖局起个什么名字。
秦晋隐约猜测他或许并不喜欢女人,见到燕徊第一眼就吹了口哨,这反应可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不过他也没有闲功夫去验证,因他一旦有了闲暇,都是陪着燕徊的。
到十月份的时候,周府来了喜讯,说是周府的少夫人诞下女婴,周兴平邀秦晋洗三。
秦晋先细问了婆子与倩娘本地洗三备礼的习俗,得知是备红鸡蛋,心道鸡蛋送得太少了不好看,送多了又不便筹,便拿出巫山赏红叶时顺道买的一颗形如小鸽子蛋似的玛瑙石,拿五彩络子结了,又请些吉祥如意的福袋堆叠在盒中,这般送到周府。周兴平当即就给那孩子佩上,连赞是送得巧。
那福袋装好的时候,秦晋拿回家里给燕徊献过宝,彼时燕徊在花园中教王子然作画,宝石红绳在阳光下晃了晃,让王子然微微炫目。为这个缘故,燕徊便要秦晋再去铺子里拿一条,凑了另一块碧绿的宝石,一样的福袋封了,送到王子然手上。
女孩儿的心思犹如海底针,王子然的心思,便是海底的细针。秦晋实在是猜不透,也懒得去猜了。
到周府洗三那日,午宴宾客不多,除了秦晋,只悦容娘家几个近亲。周家老太太倒是出来坐了坐,跟众人道了好,人看着却过分消瘦些,神情怔怔的。
秦晋不喜在旁人处午休,回家里同燕徊一道歇下,下午便有周家小厮来报,说是老太太忽然去了,周兴平请秦晋议事。
老太太去得平静,最后一段日子,周兴平几乎是日日侍奉的,母子间隔阂尽消,又了却分家一事,周兴平虽伤怀,并无太多遗憾,只是母亲生前爱热闹,便想为她大办一场。
这一回没有旁支的人干扰,其实白事要怎么办,全凭周兴平的意思。但悦容是在月子中,不便操持,即便周兴平内外兼顾,接待各府女眷的事情,也只能交由悦容的娘家人来做。秦晋则要帮周兴平接待男客,周兴平大多时候守在灵前,他那些生意上的朋友,也只有秦晋照顾。
白事讲究颇多,一件一件事情杂又繁琐,秦晋在周府帮忙,家里便不大顾得上。恰好周衍伤怀痛哭,周兴平不想他太过惊扰悦容,希望有人陪陪他,便连燕徊同王子然一起请到府上,就连王子煜两个,下了学也是住到周府。反倒是周家本族旁支的人,仿佛外客似的。
周兴平不愿在本家面前没脸,秦晋当然就是受苦受累那一个。终于等到下葬那日,整个玉城几乎倾城而出,待仪式完毕,老太太入土为安,周府内便摆满酒席宴客。
忙了许多日子,好容易事情风光圆满了,秦晋松了心神,当夜要领着家人回去,可他与燕徊并王子煜兄弟两个,四处找了半天,也没找见王子然。
与此同时,周府里里外外找他们小公子,四处找遍了,没有找见。
原来,当日傍晚时候,照顾孩子的两个婆子领他们在园子里玩耍,却双双给人敲晕。等婆子们醒过来,已是满府上在找小主子了。
周兴平立刻报了官府同镖局行会,叫来今日在府上的一应人等,回想傍晚时的情况,排查可疑之处。然而今日事多人杂,府上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带着孩子的也多,谁也说不清到底有什么人是不对劲的。
阖府慌乱之时,家仆在池塘中捞出两件衣裳,竟是白日王子然同周衍各自所着外衫。
悦容当即昏死过去,周家的人清空池塘,到淤泥里摸了一圈,每个角落都摸遍了,得到一个让人又喜又忧的结论,池塘里并无两个孩子。
张怀瑞同周兴平交好,又是悦容的表哥,对他家的事情自然上心,在玉城内外几乎不眠不休地找了三日,竟一无所获。而周家也没有收到任何绑匪的信件,不知对方求财还是寻仇,怎么竟拿两个孩子下手。
周家惶惶难安,秦晋家里也没有人轻松。王子煜兄弟是王子然亲生哥哥,一同历尽许多艰难,自是兄妹情深。
而王子然是常常跟在燕徊身边的,那孩子心思重,拿自己当是几个哥哥累赘,平素不能替人分忧,唯安安静静,极少索取什么。燕徊从她身上看到些许自己当年的影子,一直尽力去待她好。后来西山事情一出,王子然更加沉默。家里人总夸她懂事,乖巧,可她将自己克制得太过,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她甚至从来不会撒娇,就算面向王子煜两个,那清透的目光中含着笑,却也比一般孩子淡了些,也从不会主动伸手去牵他们,不爱叫人抱着。
逢上节日生辰,她也都会用心准备礼物,但与其说是诚意,不如说是讨好。仿佛是要人家开心了,才能待她好。
秦晋对这几个孩子本来没挂在心上,只想着是给燕徊留条后路,怕自己有个万一了,燕徊还有依靠。所以凡事燕徊去用心,他不怎么用,将孩子养得极糙,很不懂得去照顾人家情绪。王子然怕迷路,便让她去记路;王子然怕生人,便让她好好学功夫;王子然怕他们不要自己,便让她学会攒银子,攒够银子,真给丢了也不怕的。
许是王子然学得太好,乍然间没有这学徒,秦晋也不自在。再者人还那么小,学艺精用艺却不精,落到外人手里,不知道遭多少罪。
想想便也是后悔的,那般小一个孩子,自小又受多了苦,本该教她学学别人家的女孩儿,娇娇软软多招人喜欢。可偏生就教出个沉闷又生冷的性子,几乎比得上出家人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