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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徊慢慢解释，“沈晗一直是一个人，前一个除夕，也差些出事……”
秦晋打断他，语气也不太耐烦，“小熊不是陪着他吗？你又操心！再有，当初是谁让我绕着走的？”
看他急眼，燕徊好笑起来，轻轻在他脸上揉了两把，却给秦晋推开：不吃这一套！
燕徊便又手语，“你也知道，是小熊陪着他，可这种日子，什么人才陪着呢？”
“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小熊是你的兄弟……难道眼看他也遭一回西山刺杀？我们总得问个明白。再者，小熊知道你和沈晗不对盘，先前都瞒着，若他真有和沈晗在一起的意思，你又不待见，岂不是坏了兄弟情分？”
“只是我不待见？咱俩谁待见？”秦晋烦沈晗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索性摊开来说，“你是因为西山那件事，那我是因为什么？你心里都清楚，若是我们……若不是我最后选了你，现在……”
他不想见到沈晗。
他因为沈晗的缘故，起初是得到一些好处的，他对沈晗没有那种意思，也从未想过当真寄希望于沈晗这树高枝，但他也一度默许流言四起。
而那一等流言实在太不磊落，秦晋不想提到过去的不磊落，此时却能将这事儿说出来，可见真是被燕徊气坏了。
燕徊却更是笑开，“你才不是选我，是我选了你，你是我领回来的。再者，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瞧不起彦哥哥……”
“你还说！”
燕徊收了手，看他脸都气红了，沈晗一事便暂且打住。
“那我可以说秦愈么？你将我药倒那件事……”
秦晋这回却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他不想提到过去的事，为什么要提呢，燕徊是不想和他过么？
但燕徊很认真，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秦晋，就算秦晋动怒却还是往下继续，“你说过不想猜的，让我直说，那我就不让你猜。”
“那天我到底为什么赌气，你猜是因为闽南，气你瞒着我。可是你瞒着我的事情只有这一件吗？那天说到清平了，对不对？”
秦晋怔了一下，脸色也不太自然。“我没有其他事情瞒着你。”
燕徊叹了叹气，神色有些无奈，也带着不很明显的怨怼。“你不要骗我，那个时候……你当真找过我？”
“我当然找过你。”秦晋不愿多说，折身走到床头，待要宽衣，燕徊也跟了过来，如往常一般为他解开腰带，挂起外袍。
秦晋怔在原地，以为燕徊这是相信他了，又以为燕徊方才也只是和他闹着玩儿。
他一时辨不过来，愣愣怔怔地，燕徊和他一道儿坐在床上，又伸手轻抚他的脸，目光缱绻眷恋，也仍有些许无奈。
“问起以前，不是要同你生气，也不是要怪你。不管你说什么，其实，我也不在乎。”
秦晋愈发闹不明白，“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在乎，还问？”
“因为你在乎。”燕徊笑了笑，这笑意比方才那些要深，要暖，要认真。仿佛玉城群山叠障雾霭朦胧的冬日，数九寒天里，有清朗晴空乍现，辽远广阔，什么都容得下，但什么也都看得清。
“那个时候，你找没找我，真的重要吗？反正也没找到，只是因为你找过，我受的那些罪就不是罪，是蜜糖？”
“……我找你了。”秦晋固执不肯松口，只是语气一改往日笃定，竟有些慌乱起来。在燕徊面前，在燕徊的清朗和晴空下，他好像总是面貌可憎的那一个，甚至无处遁形。“徊徊，我以后会待你好，一直好下去，比现在还好……不要……不要再提了。”
“其实是我不好，”燕徊仍旧慢慢手语下去，“我知道你在意那些铺子，但你没有明着找我要，我就一直做那个挂名的主子。我明明不爱打理铺子，比起那些账簿、那些银子，见那许多人，我更喜欢现在这样，只是围着你，转啊转啊……”
“现在这样不对，其实是不对的，”燕徊自己又摇头，“这是小相公才干的事儿，教人瞧不起，我知道我也给人瞧不起……”
“谁敢瞧不起，我让他不好过！”秦晋到现在还是云山雾罩，但这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态度，若真有什么人甩了什么脸色给燕徊，弄死他！
燕徊好笑不已，再次摇头，“人家心里瞧不起，便让他瞧不起罢，咱们自己高兴过日子，不去管什么对错，这是你说的。”
“我……这当然是我说的，可谁敢给你脸色，我也不放过他。我要你高高兴兴的，什么愁啊烦啊都没有，你也不是我的小相公，你要是还介意，往后……往后，我给你做小相公，好不好？我……我也给你打理衣裳，贴身侍候，像你做的一样。”
秦晋犹要再说，教燕徊封了嘴唇，是个一触即分的吻，蜻蜓点水似的。他愣怔着，燕徊倒做出一些蛮横而不悦的模样，“不要你再说，再要多嘴，拿布团给你塞着……”
“我说从前，你偏要扯往后，老是打断，欺负哑子不方便是不是？哑子多费劲啊，你得让着，不许打断！”
秦晋便住了口，燕徊的态度让他心存侥幸，也许燕徊提起往事是有别的意思，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燕徊便又手语，“我现在不在乎人家瞧不起，我想要给你做小相公，不管对和错。可是当年那个时候，我还在乎，你也在乎。当年，我能将燕家长辈气得晕死过去，并非断袖断得坦荡，其实正相反，是因为我知道那是错的，我知道世人都在乎。我要报复燕家，因为他们毁了我……”
“若是我不曾毒哑，我也可以像沈晗那样，像沈维雍那样，像柏如海那样，不管入仕、出仕、隐于乡野。我还可以像你一样……像谁一样都好，都可以体体面面地活着。即便我还是喜欢男人，我也不要喜欢彦哥哥，我要遇见比彦哥哥更好的人，不给我冷脸，我……我还养不起小相公怎的？我觉得我之所以变得不好，不对，不正常，都是燕家害的，所有的根源都在燕家，是他们让我成个哑子。”
秦晋一度想要打断他，但燕徊太平静了，说起这些事情，好像是说起别人。
“那个时候，我不想喜欢那个彦哥哥，我也不想他为我断袖，我不能对不起芸姨，我自己已然错了，不能让彦哥哥也错。所以，他本应该给我冷脸，他本应该不答理我，那才是对的……可我还是喜欢他，想要见到他，想听他说说话，想看到他笑，我想他在乎我，毕竟，我那么在乎他。”
“徊徊……”
“不让你说话！”
燕徊有些生气了，瞪他，“我手上有铺子，他不是就得在乎我么？我才不给他铺子，就算他想要，那他得明明白白找我谈，哑子也要活的，哑子还要养小相公呢，偏不给他。想支银子？支银子干嘛，去青楼就不给，不学好，就要管着他……其实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些给他的，我想要他在乎，可我不知道，他太在乎了。”
秦晋心头乱糟糟的，他不应该心存侥幸，燕徊果然还是要说那件事。可此刻两个人的姿势也很奇怪，明明是在谈论一件可能会让他们分崩离析的可怕的事情，可他们的距离如此接近，以至于秦晋一伸手便将燕徊捞入怀中，紧紧地箍住了，觉得这人不会抛下他，这才得到些许平静。
“你没有错，不是那样的，”秦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不要给我寻借口，你从来都没有不好，是我不好，我没有想过你会怎么样，我只是想到自己。”
燕徊想说的话没有说完，被他抱住了，却也不想挣开，反而伸手怀抱秦晋，但同时也在秦晋肩头咬了一口：不让他说话，偏说！
秦晋松开一些，埋去他颈窝，讲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徊徊，我本来应该好好保护你，可是我没有做到……”
燕徊便在他后背上轻轻抚啊抚的，将他安抚住了。这才转过身，倚在他怀里，在他一只手上缓慢地划字，“没有关系。我喜欢，全部的彦哥哥。”
这话燕徊近来常有告诉秦晋，秦晋只当是他表白情意，从未深思，此刻再看到这一句，忽然间明白了。燕徊的意思是，无论他做过什么，都会被原谅。因为即使是当年那个伤害他的秦晋，也是他所喜欢的人。
其实今晚他说了那么多，都是在告诉秦晋，他喜欢。不仅仅是喜欢，他为那个秦晋开脱。
而秦晋明白这一点，未曾窃喜，反而是疼，整颗心脏撕扯，五脏六腑都被人揪住，要一块儿一块儿割裂。
他不配燕徊这样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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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拖沓沓到这里，决定还是写出来，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