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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因为那洞中的光辉太盛而令苏小小产生了错觉。
而是这天色实实在在地暗了下来。夜幕漆黑一片,就是在这一瞬间,天,便彻彻底底的暗了下来。
所以那地洞之中的光辉才会如此耀眼!
不知道是从何处吹来的风,拂在面上,冷飕飕的,冷得人脊背生寒。
桃花瓣随风飘零,翩翩在虚空之中旋旋而落。
若是方才看到这景象,必定是极美的。桃花花瓣零落成雨,纷纷扬扬地坠落,这该是一副美得恍若梦境一般的景象。
可此时无尽的夜色笼罩在这桃花林中,处处都透着诡异。便连这纷纷而坠落的桃花雨也诡异无比。
慕源这才将高高举起的匕首放下,他看着那匕首,寒光中映出他的面容,他的眼眸中,寒光更盛:“江明岳,你当真以为我敢来这处,就没有半点准备?”
匕首刀身映出他的笑,唇角微微勾起,就如同夺命的钩锋一般:“江明岳,你也莫要天小看我了,也莫要太小看姽婳了。”
江明岳回身,他缓缓走来,步履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而来,走到慕源的面前,他侧头看着慕源:“是姽婳让你来的?是她要杀了慕泽?”
慕源笑意更冷,也更为恣意:“没错。姽婳总算是迷途知返。若是没有她,我又怎么会有这匕首,这蝴蝶呢?这蝴蝶是姽婳所养,而这匕首——乃是姽婳的精魂所绘。慕泽生于此处,葬身此处,有始有终,也算是不错。”
苏小小浑身一震,她快步上前,一下站到慕源的面前,厉声质问:“慕先生!慕泽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招来祸端?他一个小孩子能招来什么祸端?呵,扶余山果然厉害,不知从哪里来的祸端,就尽数归在一个小孩身上!当真是厉害!”
“小孩?苏姑娘,你这话可说得不对,慕泽可不是个——”
“那放了苏姑娘和西门公子。”毫无征兆的,江明岳忽然便开口,斩钉截铁,“此事乃是扶余山中之事,苏姑娘同西门公子都并非是扶余山中人,与他们毫无干系。还请先放了他们。”
话是求人的话,可语气却是分明的不可置疑。
慕源目光微冷,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宁王:“这……我可是答应了宁王,要让西门瑾走不出这五仙林。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江明岳道:“扶余山门人何时能出手干涉山下之事了?慕源,你这可是包藏私心,就不怕姽婳知道?就不怕扶余山知道?”
“你且安心,姽婳和扶余山永远都不会知道。即便姽婳知道了,那又如何?慕泽再是如何也是她的儿子,她就算是想要慕泽死,也必定不希望慕泽孤单。慕泽认识的人不多,有你们陪着他,再好不过了。更何况——江明岳,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是慕泽的父亲,曾经抛弃姽婳的人,慕泽在我的预料之中,而你,却是意外之喜。我取了你的性命便是姽婳的恩人,她感激我还来不起,又如何会惩治我?”
慕源说罢,他手一动,将那匕首投掷于地,一挥衣袖:“诸位不是一直想知道五仙林中发生了什么?不是一直好奇扶余山的变故究竟是什么?呵,这一场幻梦,便为诸位开启。沉溺在此桃花梦中,不复醒来。”
一语罢,慕源便不见了。
他便凭空消失在这桃林之中,无影无踪,连带着宁王和他的两个手下都不见了踪影。
若非是天色一片漆黑,恐怕苏小小还要以为这是一场幻梦。可地上的那一把匕首,却时时刻刻提醒着苏小小,这不是梦,这即便是一场梦,那也是一场噩梦!
苏小小虚着眼睛往桃林之中看去,这桃林之中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她不过看了一眼,便觉得脊背生寒,别说走过去,她就连看都不敢看第二眼。
“不用看了。眼下,走不出这桃花林了……”江明岳声音低沉,这一句话越说声音越低,低着低着,便悄无声息了。
桃花依旧飘落,空气之中,忽然间便泛起一阵寒香,寒香扑鼻而寒冷彻骨——这哪里是桃林,这分明就是冰天雪地,这慕源是用了什么法子,这是要将他们冻死不成?
这时候,什么科学唯物主义的念头都被苏小小尽数抛诸脑后。这事实摆在眼前,再是怪异,也只能接受。
江明岳脸嘴唇都泛着些白,他的眼眸中同样是覆上了一层寒霜,看上去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将他的魂魄强行摄走一般。
他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苏小小轻轻叹气,她低头俯下身去捡拾那一把匕首。如今没有别的法子,若说有什么不一般,便是这一把匕首了。
可她的手尚未触碰到这匕首,便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拦住。
这是西门瑾的手,手指白皙而修长,宛若玉石精工雕琢打磨而成一般。连这白皙都是莹莹玉色,好似会发光一般。不似凡人。
这样的手,本该是微带凉意的,可入手之时,却是暖暖的。
世上的手有千千万万,每一只的温度都不一样,甚至于同一个人左右手的温度都不一样。可西门瑾的手却是温暖,温暖得如同旧人的手。苏小小触碰到他的手,感受到这暖意却并不惊诧,好似她早就熟悉这手,熟悉这温度。
苏小小又想起了初入五仙林走在这纷纷而落的桃花之时,漫天的桃花雨零落,西门瑾拉着她的手,就像是走过了几生几世一般。
她和西门瑾,当真是前世相识吗?否则,她又怎么会觉得西门瑾的手这般熟悉?
西门瑾拦下她的手,一字不发,另一只手便将那匕首从土中拔起。
这般凑近一看,这才能看到,那匕首上镌刻着两个字,“姽婳”,正是如今扶余山的主人、慕泽的师父的名讳。
看来,慕源说的并不是谎话。这匕首,还真是姽婳的。
只是苏小小心底还有那么一点点侥幸,万一呢?万一这匕首是慕源偷来的呢?
西门瑾手腕一转,姽婳那一道红刃朝上,须臾,那锋刃之上的殷红色泽便缓缓流动,真如鲜血一般。
不过那殷红色泽不过流动三分,便不再流动,看上去倒像是染了血迹一般。
不过说到血迹,这匕首上怎么半点血迹也无,江明岳不是才被这匕首割破了手吗?
那些血迹呢?又去了哪里?融到这匕首中了吗?
西门瑾抿唇,他又从地上拾起鞘,将匕首收入鞘中:“别看了。”
苏小小摇头:“为什么不看了?不看难道要在这等死?”
西门瑾怔住,他摇头:“不,不会死的。”
苏小小很是赞同:“是的,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我还要回去呢,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是……高盟主吗?”
苏小小愣住,她一下回头看西门瑾:“西门瑾,你不会又乱吃醋了吧?”
西门瑾只问:“等你的人——或者说你希望等你的人,有高岑吗?”
这……当然是有的。可是眼前这是西门瑾,别的人就算了,这是西门瑾哎,热爱吃醋的西门瑾哎,还是不要说的好吧。
苏小小尚且还在犹豫,西门瑾便颔首,莫名来了句:“我知道了。”语气倒是颇为黯然。
苏小小有些闹不明白了,这年头男孩子的心思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猜?先有个莫名其妙的平安,现在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西门瑾,一样的莫名其妙,这是要闹什么呢?
苏小小还没把思绪理清,西门瑾又开口:“苏姑娘,你后悔吗?”
苏小小:“???”
西门瑾道:“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后悔吗?”
这这这、这怕不是个假的西门瑾吧!西门瑾什么时候这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苏小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下意识想要逃避,可西门瑾一双眼睛就盯着她,令她无处可逃,她逃无可逃,只得悻悻笑道:“西门少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不会死在这吗?那为何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