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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的气氛异常凝重，唐尧甫一踏进殿，就觉得有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冷眼扫过在场站定好的、身披麻衣的诸列大臣，拂袖慢慢走上高台，语气偏冷：“今日可有西南捷报传来？”
主管边境战事的官员闻声上前一步：“回禀殿下，支援的部队尚未赶到，西南暂时还没有加急奏报传回来。”
唐尧转身落座在龙椅旁的小椅上，不经意地瞧了瞧身侧空着的龙椅，又瞧了瞧珠帘后永远不会再有人出现的空席，心头有片刻地怔忪：“……众所周知，太后娘娘于昨日不幸薨逝。太后娘娘崩逝乃是国丧，吩咐下去命令全国上下禁明火酒席七日，以悼念太后。”
众臣闻言遥遥地跪倒一片：“恭送太后娘娘仙去……”
唐尧冷眼扫过台下的诸臣，不知道这些看似悲痛万分的嘴脸背后藏匿着多少幸灾乐祸。
贺兰氏族有人在呼声后出列上前：“启禀摄政王殿下，老臣以为单凭一个草寇，不至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刺太后娘娘，这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老臣以贺兰氏一族之名，请求下令彻查太后之死！”
唐尧盯着台下白发苍然的老臣，他记得，这是贺兰姝的父亲贺兰恒。
先帝在掌政末年时，因与贺兰姝生了嫌隙，故而曾大力打压贺兰氏一族，使得他们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后来好不容易熬到先帝去世，小皇帝继了位，贺兰姝升为太后睥睨天下，本想着从此大力提拔贺兰氏一族重新隆起，不料彼时朝中的局势已经尽掌握在了韩辅国的手中，到了她根本无法触动扭转的地步。所以这些年贺兰氏一直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很少能在朝中抢上说话的机会。
而如今太后倒下了，贺兰氏的靠山算是彻底没了，贺兰氏当真被逼得急了，所以才斗胆站出来请求彻查太后之死，企图利用太后的死为家族再换取最后一丝荣华。
唐尧冷冷地看着他，微眯起的眼中笑意有些让人生寒：“刺杀太后的人已经畏罪自尽，余下他的妻儿子嗣一类远在九岭台，对此事恐也概无所知。不知贺兰爱卿打算从何查起？”
贺兰恒道：“老臣无法接受，不过一个极不起眼的小草民，竟能轻易地断送了堂堂大昭国太后的性命？老臣请求殿下给贺兰家一个容易接受的说法。”
唐尧倚在金雕的扶手上，托腮轻叹口气：“当时台下有许多的朝臣都眼睁睁地看着呢，的确是游戎痛失爱妻急火攻心，才在慌乱无措之下抽出祭剑刺向了太后。这是不争的事实，好多双眼睛都亲眼看见了，您到底想要个怎么样的说法呢？”
贺兰恒犹不死心：“那请求殿下将罪人的尸体交予贺兰家，贺兰家想检查一下他的尸身。老臣怀疑他死前是否可能被人下了什么蛊药，所以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
唐尧拍案而起，猛地打断他的话：“放肆！本王看你才真是大逆不道，先帝曾明令禁止探讨诸类巫蛊邪术之说，你今日胆敢说出如此狂言，是在质疑先帝的命令无效，宫内依旧盛行此妖风吗？”
贺兰恒一看唐尧发了怒，顿时将头埋得更深，被吓得唇齿也开始有些打颤：“老、老臣不敢，老臣只是觉得太后正值壮年突然撒手人寰，这背后必定另有隐情。老臣只是爱女心切一时悲痛，实在无冒犯先帝之意，殿下明鉴啊……”
唐尧怒然一拂袖：“罢了，贺兰爱卿自不必再说，太后逝世是整个大昭国的损失，本王会以最高的殊荣下葬太后，望您也能节哀顺变，早日接受这个事实。”
贺兰恒不敢再多言，颤颤巍巍地起身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垂着头一言不发。唐尧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其他的朝臣：“其余诸位，还有何事要奏吗？”
话落片刻，有唐尧不太眼熟的小臣捧着笏板走到阶前：“启禀殿下，翰文院有诸多位老臣已到了乞骸骨的年纪，也按照您的批令返乡颐养天年，现下翰文院空出了打量的职位待人补位，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尧想了想：“太后国丧，选举一事照例需推迟，补位之事暂时提不上行程，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找别院临时调派，两边人马串换着来回跑罢。等国丧一过，选举事毕，本王会亲自提人补位的。”
小臣得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众臣也面面相觑没了声音。太后才死，朝中呈两极局势分流，韩辅国和唐尧的势力谁强谁弱暂时还看不明朗，无人敢在此时出幺蛾子瞎站队。
见众人都没了声音，唐尧就准备要下令退朝了。
临退朝前，他扫视过在场的诸位，起身轻轻地理了理衣襟，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从今以后只有小王一人来辅佐陛下了，诸臣若有什么不满，可直接来寻小王。”
众臣再度跪下齐声高呼：“殿下英明，臣等不敢……”
唐尧罢手示意他们噤声，目光紧紧地凝视住全场唯一一个只是稍稍躬身的臣子，轻声而笑：“韩相以为呢？”
被点名的韩辅国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中满是岁月磨砺的锋芒：“殿下英明决断，老臣心生敬畏，不敢有不满之处。”
唐尧一步步走下高阶，站定在他身侧，以身高的优势微微垂头俯视他，目光极具压迫性：“您是前辈，此话说得小王甚是愧不敢当。”
韩辅国冷蔑一笑没有回话，唐尧挑衅地挑了挑眉，更加上前一步：“小王还记着韩二公子，想他多年来在京城也是个顶顶出挑的贵家公子哥儿，一下子被指派到了黄河治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那般辛苦……等到此番风波尽散，本王预备南巡，届时还望韩相能随驾前往，咱们一同去看看韩二公子的风姿。”
韩辅国微微一笑：“能得殿下赏识，乃是犬子大幸，老臣先在此代为谢过。”
唐尧漫不经心地抿了抿唇，伸手拍了拍韩辅国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朝他低声而笑，末了抬步潇洒地离开了大殿。
高阶上传来公公尖锐高昂的传唤声：“退朝——”
殿外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想来应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