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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唐尧下了早朝回到宫中,发现泊欢的东西已经搬到偏殿里了。
他走进去随处看了看,瞥见床褥上散落的零碎的物件,随手捡起了其中的一支珠钗,来回打量了一番。
泊欢进屋的时候正好碰见他,欠身朝他施了一礼,他捏着珠花和她说:“孤看珠钗上的玉石有些要裂了,不行就丢了罢,让尚宫局在为你做些新的。”
泊欢淡淡地摇了摇头:“虽是旧物也还好用,不必大费周章。”
唐尧没再多说什么,抬手将珠钗插进了她的发间,转头跨步离开了偏殿。
午后泊欢被叫到正殿与唐尧一起用膳,她带着宫女赶过去,唐尧正坐在殿内等她。
见她过来,他拿起碗筷亲自为她布菜,她低头默不作声地吃着,听他低声道:“吃完饭陪孤去承德殿处理政务罢。”
她眼睛都没抬,颔首轻道:“是。”
唐尧咽了一口饭:“孤有一个想法,已经在脑海里盘桓许久了。你家不在京城,身后又无父母兄长可倚仗,没权没势在宫中也将寸步难行,所以孤打算给你选个新的身份,让你过继到京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有了娘家可依靠,以后你在宫里的日子也能顺畅一点。”
泊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多谢陛下美意,不过奴婢以为不必了。后宫中的主子暂时还少,假使以后添了新人,也未必会针对于奴婢,奴婢至今在宫中除了偶尔会遭到陛下的针对为难,其他时候过得还算不错,此事便另当别论罢。”
唐尧被她噎得没话反驳,看她对此一脸兴致缺缺,也便没再继续说下去,等有机会再把谢瓷的事拿出来和她商量。
用完膳,两人并肩走在前往承德殿的路上,唐尧为她掖了掖披风,看了看四处宫路上皆往来奔走忙碌的宫人们,与她闲话道:“最近宫中上下都忙碌得很,不过忙些也好,倒也添了几分喜气洋洋的感觉。”
泊欢低声回道:“年关将至,又赶上封后在即,阖宫忙碌也是必然的事。”
唐尧有些诧异地看了泊欢一眼:“你、你都听说了?孤还以为你不知道……”
泊欢有些轻蔑地笑了笑:“奴婢既非聋也非瞎,封后这么大的事,风早就刮到脸上了。奴婢即使想不知道,也无处可躲啊。”
唐尧有些期待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有什么话想对孤说吗?”
泊欢眼睛都没抬:“恭喜陛下。”
朱唇轻启,吐出的只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她微微垂着眸,眼角眉梢泄露出来的皆是掩饰不住的敷衍。
唐尧有些挫败地挠了挠头,再次把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有些潦草地笑了笑,低下头默默地与她前行。
他瞥了一眼周遭枝头隐隐要萌芽的枯树,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新的一年快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怎样也会有不一样的气象了罢?
但愿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封后的事闹得满城沸沸扬扬,阖宫上下也都在紧锣密鼓的打点着。后宫中一片喜气洋洋,所到之处无不昭示着即将迎来新主人的喜悦。
泊欢身处其中,耳濡目染地也在慢慢接受着将有一位皇后的到来。
泊欢虽是搬到了唐尧的寝宫,但他日日国事繁忙,不常回宫与她共处。于是谢瓷的事被一拖再拖,最终唐尧也没有和她提起。
转眼到了封后大典的前一夜。这一天才入夜不久,原本在偏殿睡得好好的泊欢就突然被人拽了起来,一路给请上了早备在宫外的马车。
这是唐尧的寝宫,她能在这里被人带走定然是有唐尧授意的,所以潜意识里泊欢并没有多少惊恐,只是整个人始终有些云里雾里,上了马车还在不停地追问:“你们是何人?到底要带本宫去哪?”
侍卫们反复只道:“卑职等是奉了陛下之名行事,娘娘大可放心,卑职等是不会伤害您的。”
泊欢追问不出东西来,也不能跳车而逃,只好无奈地坐在车里任由他们把自己拉出皇宫。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了许久,最终在一处小巷尽头停下。
侍卫掀帘伺候泊欢下车,泊欢迷迷糊糊地搭着侍卫的胳膊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鎏金的匾额,上面金灿灿的写着两个大字——谢府。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唐尧钦定的皇后,便是由谢府所出。
泊欢心中隐约觉出了什么,旋即又对这个念头感到无比的荒谬。她强压下心中的狐疑,一步步走进了谢府,跨过前院才蓦地发现,谢家的老小都在院里齐齐地恭候着她到来。
满堂张灯结彩、喜烛高照,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朝为首的谢大人施了一礼。谢大人面色稍冷,但还是跪下了身子,强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老臣恭迎皇后娘娘。”
此话一出,院中的其余人登时也跟着跪下身,齐刷刷地高呼:“参见皇后娘娘——”
泊欢有些诧异地瞪大眼,俯身将谢大人搀扶起来:“谢大人快快请起,这是何意?”
谢大人看她一脸发懵倒不像是装的,便有些狐疑地冷哼了一声:“难道陛下没有同您说吗?他已经将您的身份过继到了谢府。从今以后,您便是谢府的嫡女谢瓷,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唐尧的确提过一嘴给她过继身份的事,但当时她也没答应,更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谁料今日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但泊欢仍有许多的地方还很不解:“什么叫我就是谢瓷了?真正的谢瓷小姐呢?她去哪了?”
谢大人遣散了院中其余的闲杂人等,亲自引着泊欢去了她的闺房,一路上看着满堂的张灯结彩,笑得有些讽刺:“小女已经意外过身了,让你来顶替小女的身份嫁入中宫是陛下的主意。此生能得君王如此之盛宠,娘娘真是好福气。”
泊欢听后慢慢接受消化了这件事,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甚至隐约有些恼火的意味。
她并不高兴于唐尧如此自作主张安排的这一切,她根本不关心到底谁要做皇后,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抢了别人的身份去母仪天下。不是他给了她一个看似高贵的躯壳,就能将过去所有的心灰意冷都变成死灰复燃。
他太异想天开。
谢大人将人送到屋内,转身准备离开:“夜已深了,娘娘既然平安到达了谢府,就好好歇歇罢,明日还有诸多繁复的礼仪要完成呢。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去办。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泊欢目送谢大人出了别院,有些头疼地看了一眼一路跟着谢大人而来、现下就直愣愣地杵在自己门前的几个大汉:“都这个时候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侍卫如实道:“陛下说怕娘娘得知真相后会因心中恼火而弃嫁,所以命卑职仔细守着您,直到明日宫中来的仪仗队将您接回宫中。”
泊欢“啪”地一声关上了门,气得回屋一股脑地摔碎了屋内所有的东西:“他倒是还清楚我会生气,既然怕我生气,为什么他还要把我当成一个布偶一样随意揉捏?!从来都是他要一股脑地塞给我,他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侍卫们不敢作声,站在门外面默默地听着她在屋内发泄。她把东西都摔得稀烂,发泄够了有些累了,就坐在凳子上喘了一会儿。门外的人听着屋内摔打的声音渐渐小了,斗胆低声嘱咐道:“娘娘,发泄够了就先歇息罢。封后大典如此重大的仪式是会受到举国的关注的,明日一大早就会有人来给您洗漱上妆,还要忙活一整天呢,您快歇了罢。”
絮絮叨叨的嘱咐让人厌烦,她吹熄了屋内所有的灯盏,转身上榻藏身进了被褥里,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皎洁无比的一轮月色。